未亡婴

作者: 陶十三 | 来源:发表于2018-08-10 00:20 被阅读80次

李心羽这些天一直睡不好。

每到半夜,她的脑海中总是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对她喊着:“妈妈,我来找你了。”,吓得她满头大汗,尖叫着醒来。

夜晚如期而至,李心羽的梦境如期而至,那个婴儿也如期而至。李心羽再次尖叫着醒来,再次惊醒了身旁的王安明。

王安明问:“又做噩梦了吗?”

“是的。”

“还是同样的噩梦?”

“嗯,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

“可能是最近累了吧,明天请个假,我们出去放松放松。”

王安明接着便安慰着李心羽睡下了。

王安明准备到位于车台市郊区的车台山上去转一转。倒不是为了看什么景色,王安明和李心羽都是车台市本地人,要说车台山的景色,不管春夏,还是秋冬,他俩不能再熟悉了。来的目的就是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放松一下身心。毕竟在城市里的钢筋水泥里太久会使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站在登山栈道上的观景台上,默默的看着远处的景色。说是放松,身体确实到了这里,但是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

王安明与李心羽结婚已过十年,却也没有一儿半女。医院去了不知道多少次,药吃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李心羽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这又接连能到血肉模糊的婴儿,难道是他俩不该有孩子?王安明一想起这些就很难过,父母催了无数遍,李心羽也抱怨过她自己无数次,可这到底怪谁哪?

与王安明不同,李心羽的心思全在梦中的那个婴儿身上。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婴儿,恐怕车台市除了她自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未亡婴

她回想起了那些往事:那个时候李心羽还在上大学三年级,大学是在别的省上的。有一个从大一开始认识的男朋友,叫刘宇轩。两人的关系非常好,让其他的情侣都羡慕不已。两人成绩也非常好,可谓是一双学霸。同学都认为他俩肯定可以修成正果,一起度过余生。

那一天,李心羽突然一阵呕吐。她想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也就没在意。可是接连的呕吐让她恐慌不已。果然,她怀孕了。

她立马打电话给刘宇轩,问他该怎么办。刘宇轩也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我父母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然后挂了电话。

时间仿佛停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等见到刘宇轩再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李心羽手机响了,是来信息的声音。刘宇轩发来的信息:心羽,我们分手吧。只有这简短几字,于李心羽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昨天还你情我意的男朋友,今天竟然提出分手。

想到自己怀孕了,她冷静了片刻。打起了刘宇轩的电话:“你说分手,那我问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刘宇轩冷漠的回答:“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谁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哪?我可不想做冤大头!”

“嘟嘟嘟……”刘宇轩挂断了电话。留下了李心羽一个人的绝望。

对同学,这件事没法说,对家人,更是难以启齿。这个孩子肯定是不能生下来的。

本着这个原则,李心羽向辅导员请了假,说家里有事。辅导员也没太在意,直接就准假了。

流产,去医院的路上李心羽简直心死如灰。虽然怀孕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怪刘宇轩。谁能想到刘宇轩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哪?快到让人无法接受。越想她越难受,尝试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尽早的看清这个渣男的本质,不然这一辈子可怎么办?

想到一辈子,她又难过了起来。自己的人生还长,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未来的路。考虑这想到一辈子,她又难过了起来。自己的人生还长,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未来的路。考虑这些都没有用了。好歹自己不在家乡上学,好在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

一个人在医院流产的经历让李心羽这辈子难忘。最难忘的就是她看到那个婴儿的时候,甚至还不能称之为婴儿,她只记得那红红的一块。与这个相比,医院里别人的冷眼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从那以后她和刘宇轩再也没有联系过。毕业之后她就回到了家乡车台市,找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在父母的建议下组成了现在和王安明的家庭。

不知不觉李心羽和王安明在车台山上待了好几个小时了。他们准备返程了。王安明看到李心羽有些恍惚,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李心羽答道。

“那我们现在回去,回家里躺一会。”王安明关切的说。

回到家中李心羽就躺到了床上。王安明开始准备晚饭,做的是李心羽最爱吃的红烧牛肉。

晚饭做好后,王安明走到卧室叫李心羽去吃饭。进了卧室才发现,李心羽脸色苍白,再一摸额头,我的天,怎么这么烫。王安明急忙的把李心羽送到医院。

到了医院,也没有查出来是怎么回事。李心羽依旧昏迷,医生只能先用了一些常规的药物。

第二天,李心羽醒来了,脸色也好多了。不知是医生的药物起了作用,还是她自己休息了过来。

王安明问她是不是又梦到那个东西了,她默不作答,王安明也就不再问了。为了保险起见,王安明让李心羽在医院里多住几天,不着急出院,毕竟没有检查出来怎么回事。

那天夜里,守在床边的王安明被一声喊叫惊醒。李心羽又出现了像昨天一样的状况,王安明急忙叫来医生,医生也觉得奇怪,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又用了和之前一样的药物。

到了白天,李心羽又恢复了过来,不过显得有些憔悴。这样一来,王安明更不敢让李心羽出院了。接连的几天都是这样,一到夜晚,李心羽就脸色苍白,额头滚烫。一到白天,她就恢复过来,所不同的,就是白天的时候越发的憔悴了。

在医院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月,也找不出病因。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字――邪。

王安明本是从来不相信这些事情的,不过这反复的病情,也查不出原因,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这和那个梦境有关。

为了不刺激到李心羽,王安明决定自己先去找阴阳先生看一看。

说到阴阳先生,在车台市最有名的肯定是何半仙了。车台市民间传说,这何半仙借的是何仙姑的仙力来帮助别人解决妖魔鬼怪之事的。

王安明刚走进何半仙的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声音:“你终于来了,他在我这住的太久了。”

王安明突然大惊,又感觉这不是对他说的。可看了看四周,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

走进屋内,王安明看到何半仙,像是在等什么人。问:“刚刚先生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是你,这里还有旁人吗?”

“我不理解先生说话的意思?”

“你不理解我明白,不过这件事你解决不了。”

“我还没有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为了你的夫人和那个婴儿!”

“啊!你知道我夫人的梦?”王安明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说知道也知道,说不知也不知。他回来了,他希望梦见你夫人一面。”

“先生,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如何治我老婆的病吧。”

“我说了你解决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下次你俩一起来吧。”

“这……”

“我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来是不行的。”

“好吧。”王安明便出屋里走了出来,向医院走去。一路上盘算着如何与李心羽说。

王安明走进病房,看到李心羽憔悴的躺在病床上,心里不免一阵难过。虽然没有孩子,可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相互体贴,相互理解。

可是谁知道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哪?难道就仅仅因为那个梦?还是又别的其他事情?何半仙说的“他”又是谁?带着太多的疑问,王安明决定把他去找何半仙的过程都告诉李心羽。一来劝说她去看一看,二来也想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心羽。”王安明轻声叫她。

“安明,你去哪了?”李心羽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

王安明挤出一个微笑,脸上更多的还是疑惑。他刚要张口,嗓子里好像有什么堵住了,顿了顿,还是开口了:“我刚刚去看了下阴阳先生。”

“嗯,看的怎么样?”李心羽并没有表现出来不开心。

“还好还好,不过何半仙说希望你能亲自去看一下。”王安明还是没有把全部的过程告诉李心羽。

“都行,你决定就好。”李心羽又闭上眼休息了。

王安明坐在病床边默不作声,想着明天就去何半仙那里,这事宜早不宜晚。

躺在病床上的李心羽又开始思绪万千,阴阳先生,那个婴儿,王安明,刘宇轩,她一个一个回想着这些人。明天会发生什么哪?难道真的是因为邪?

想着想着,她想到一句话:静待未来,一切都交给时间。

未亡婴

第二天王安明和李心羽一起到了何半仙的大门外。看到大门两旁有一副对联。对联是:上可鞭打无德仙,下能棍驱有邪鬼。两人了看了不觉一惊,昨天王安明来去匆忙,也没有在意。

刚进大门,屋里传来声音:“你还是来了。”又是何半仙那神秘的语气。

李心羽听到这里脚步顿了一顿,王安明倒没太在意,毕竟昨天也是这个样子。

“王夫人,你来了?”何半仙问道。李心羽点了点头,面露不解。

“王先生,我昨天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只有王太太能解决,你可否到外面喝茶等候?”何半仙转向王安明说。

王安明也面露不解,究竟是什么事,自己还不能在场。不过,既然何半仙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就劳烦先生了。”说着便退到了门外。

房间里只剩何半仙与李心羽两个人了。何半仙先开了口:“夫人可还记得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我虽结婚多年,但还没有孩子。”李心羽面露愠色。

“你知道我说的是那个孩子!”何半仙语气加重了。

“梦中那个?”李心羽小心翼翼的问。

“是梦中那个,也是你见过的那个,还是在这里的那个。他们是同一个孩子,你到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孩子。”

“不,不可能。他早死了!”李心羽有些慌乱了。

“王夫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那个满身是血的孩子的故事。”

未亡婴

李心羽没有说话。

“在他尚未在母亲体内成形的时候,看到了一把利刃,接着他被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力量迫使离开了母亲。他呼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可是那个妈妈没有听到,只看了他一眼,就永远离开了他。”

李心羽依旧默不作声。

“接着他看到了两个人,一个全身白衣,一个全身黑衣。不由分说就把他带走了,他继续呼救,还是没人“接着他看到了两个人,一个全身白衣,一个全身黑衣。不由分说就把他带走了,他继续呼救,还是没人搭理。接着他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了,一盆凉水浇醒的!”

“身边不见了全身白衣和全身黑衣的两个人,看到的是一个满脸胡子,凶神恶煞的一个人。那人开口道:‘你本该到人间尝遍疾苦,现在回来也无法再次投胎转世。倘若还想投胎转世,只有去找你的母亲,让她亲自为你送行。否则,你只能是个孤魂野鬼了!来呀,带走!’不由分说,他又回到了那个医院里。”

“这些都是那个婴儿告诉我的,后来他明白了:白衣与黑衣人是黑白无常,后来见到的应该是阎王。因为他未成形,未见天日,无法再次投胎转世,除非他的母亲亲自送他一程,地狱才会接收他。

李心羽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依旧不说一个字。

何半仙继续说:“回到医院后,他就开始寻找母亲。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了那个城市,回到了车台市。他不得不做一只孤魂野鬼,走到哪里就算哪里。那天我外出办事,看到了他,于心不忍,将他带回了我这里。决心帮助他投胎转世。”

“至于你的梦境中出现他,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就是希望你能来这里找他。如今,你终于来了。王夫人,你愿意亲自送他一程吗?”

“我……”李心羽刚想回答,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愿意,明天你再来吧。可能你俩有些话要说。”说着何半仙把王安明叫了进来。“王先生,我已与王夫人说明白,至于这最后一步,还要看夫人的决定。今日你们先回去吧。”说着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既然何半仙如此说了,王安明和李心羽只好离开了。

回家的一路两人都沉默不言。回到家中,王安明问道:“何半仙说的看你的决定,是什么意思?”

李心羽不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王安明,就借口说:“今天他只是告诉我这个病是邪气,他可以驱散这股邪气,如果我同意的话,明天再去。到时候他会帮我驱散邪的。”

“那我们肯定要去呀!这段时间我们被这股邪气折磨的太痛苦了。”王安明开心的说。

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王安明的心中还是有个疑问:“他”到底是谁?难道先生指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一股邪气?

他想继续问李心羽,李心羽只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了。他也就没有多问。

说来也怪,那天晚上,李心羽睡的很踏实,那个婴儿没有出现,也没有出现之前脸色苍白的情况。

按照王安明和李心羽之前说好的,一大早他们两个就到了何半仙那里。

何半仙开心的说:“看来两位是有诚心,如此一来,我想他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这话还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王安明和李心羽也没有在意。可能这就是这个阴阳先生的说话方式,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和前一天一样,王安明又被何半仙安排到外面喝茶等候了,并嘱咐他: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又是何半仙先开口:“昨天我已经和他说过,今天你一定会来见他的。也劝告他晚上就别再去找你了。相信你昨晚睡得还不错吧?”

现在的李心羽已经对何半仙完全的信服了。“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谢谢您。”李心羽回复道。

“你不必谢我,这是你的决定带来的结果。就犹如你之前睡不好是因为你多年前的决定结的果一样。世间之事,皆有因果。”

未亡婴

一提及那件事,李心羽又默不作声了。

“王夫人,你准备好见他了吗?他现在就看着你哪?”何半仙问。

“什么?他在哪?”李心羽大吃一惊。

“他也在这,不过你现在还看不到他。如果你准备好了,我自会让你看到他的。”

李心羽低头不语,过了好久,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准备好了。”听得出她说这话时有点颤抖。

何半仙听到这话,也不开口。转身拿起了一张早已经备好的灵符,在蜡烛上点燃,对着燃烧的灵符念了一段咒语,最后说了一句:“现身!”

突然之间,李心羽看到自己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婴儿,那个出现在她梦中血肉模糊的婴儿。看到这个,她不知觉的喊了出来。

在外面等候的王安明听到喊叫声立马站了起来,朝房子的方向走去。不过突然想到何半仙安排的话,停住了脚步,又回去继续等候。

“妈妈,您终于来看我了。”婴儿开口说话。

李心羽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呆呆的望着这个叫自己妈妈的婴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妈,您要是不想说话,就别说话了,我来说,您来听。”婴儿又开口。

“我记得,您只看过我一眼,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但是之后我就找不到您了。我被从地狱驱逐出来的事情何先生已经给您讲过,我希望您能帮帮我。”

说到这里,婴儿顿了顿,看着李心羽。李心羽依旧默不作声。

“这些年为了寻找您,我几乎是昼夜不歇。当初我以为在那个城市就能够找到您,没想到您的家离那里有千里之遥。我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条河,翻了多少座山,走了多少路,但是我依旧找不到您。我被孤魂野鬼欺负,被野狗野猫欺负。还好后来何先生遇到了我,如果没有他,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又在哪里漂泊哪?”

李心羽动了动嘴,婴儿看到后就停止了说话。李心羽开口了:“你恨我吗?”

“当然不恨,是您带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要恨也应该恨那个男人,那个抛弃我们的男人。他会遭到报应的。

李心羽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个男人是刘宇轩。

“那我应该怎么帮助你?”李心羽问。

“在您家中为我设立一个灵位是最好的做法。”

“什么?这……”

“我知道您并不想这么做,所以何先生告诉我说您在他这里为我设立一个灵位也可以。”

“这个我可以帮你做到。”

婴儿流泪了:“谢谢您,妈妈。我爱您。

“时辰到了,你在阳世的时间太久了。”何半仙催促道。

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孩子。”随着这句话,婴儿消失了。李心羽想伸手去抓,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

在何半仙的帮助下,李心羽为这个婴儿立了一个灵位。何半仙向她承诺,这件事不会告诉王安明的。如此一来,李心羽也安心了。

那天过后,李心羽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婴儿了。半年之后,李心羽怀孕了。王安明立马让她辞职在家静养,也就是这个闲下来的时间,她听同学说,刘宇轩在半年前出车祸死去了,按时间算,和她见那个婴儿的时间差不多。

十月怀胎之后,李心羽产下了一个男孩。她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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