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层次是基于追根溯源这种人类的本能。要不然我们就无法解释为什么人类历史上出现那么多族谱。人类本能地需要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空间位置,也需要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时间位置,所以我们从小才喜欢听老人讲家族的故事。
第二个层次是汲取信息的需要。人类喜欢阅读历史,就和他需要早晨起来看新闻或者茶余饭后交流小道消息一样,都是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的本能决定的。表面上看,地球另一端一个国家的火山或地震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实际上这种广泛获取信息的本能非常重要,关乎一个人的生存。关于人类为什么喜欢看新闻,社会学家的解释是因为人是社会动物,需要随时了解掌握自己所处群体的状况,以便对自己生活中的具体事务做出衡量判断。了解历史的意义与此类同。一个人只有尽可能全面地掌握他所生存的这个世界的真实信息,才有助于他做出人生中一个又一个复杂而微妙的衡量和判断。读史的意义与此类同。新闻是对这个世界的横向了解,而历史则是纵向了解,只有这两个方向交织起来,一个人的信息世界才会完整。
我们从小喜欢听老人们讲家族的过去。长大之后,我们也本能地想了解我们所处的更大的群体,也就是民族和国家的过去。只有了解一个国家的过去,你才能瞭望它的未来。之所以要关心它的未来,是因为我们生活在其中。就像一个坐在大巴中的乘客,你不可能不关心它要开到哪里。
第三个层次是生存实用的需要。不光是了解未来需要历史,了解现在更需要历史。今天的中国正处在新旧交汇的河口,传统与现代,在各个层次交错重叠。从器物层面上看,我们的生活已经是全面现代化了。但是在现代化的外衣之下,传统中国的内核正在如几千年前一样安详地、不动声色地静静旋转。这种传统与现代的交错,造成了中国社会的变幻莫测、光怪陆离。要了解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离开历史这个角度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说,了解历史,是生存的需要,而且在传统时代就是如此。胡三省说,不光是皇帝要学历史,各个阶层都需要学历史。普通中国人学历史,一个重要的目的是更好地在社会上生存。
为人臣而不知《通鉴》,则上无以事君,下无以治民;为人子而不知《通鉴》,则谋身必至于辱先,作事不足以垂后。乃如用兵行师,创法立志,因不知迹古人之所以得,鉴古人之所以失,则求胜而败,图利而害,此必然者也。
读史,是为了向历史学习生存智慧。今天大众读史,有大量的“成功学”的需要。这种需要有健康的成分,也有大量的不健康的成分,所以才有了官场小说、办公室兵法的畅销和厚黑学盛行。但无论如何,这种需求是切实存在的。
第四个层次则是从事某些职业的人对历史知识的需求比其他人更迫切。众所周知,政治家必须了解历史,否则他无法很好地领导一个国家。中国的传统史学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资治,换句话说,是给政治家服务。司马光写《资治通鉴》的目的,主要就是给帝王看的:“为人君而不知《通鉴》,则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恶乱而不知防乱之术。”这个传统从上古时代就开始了。《诗经·大雅·荡》:“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王夫之甚至说如果没有经世的作用,历史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为史者,记载徒繁,而经世之大略不著,后人欲得其得失之枢机以效法之无由也。则恶用史为?
媒体工作者在终日横向关注这个世界的同时,尤其需要纵向的知识为背景,才有助于他们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著名新闻理论家、新闻教育家甘惜分教授也说:“新闻工作者要努力成为历史学家。”甘惜分教授倡导“新闻与历史同一论”,希望新闻记者以历史学家的眼光观察生活,既真实又要有深度地记录生活。他说,新闻和历史是分不开的,任何历史发展都是一个过程。新闻工作是当前的工作,但新闻工作者一定要具备历史学家的素养。任何科学都是历史的科学,任何学问都是有历史的,不懂历史的人会很无知,对于记者,特别是要熟悉中国的历史,因为今天的中国就是昨天、前天的中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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