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磨刀

作者: 公子明月 | 来源:发表于2019-01-31 13:39 被阅读105次

                          江湖·磨刀

    我叫磨刀,古怪的姓,古怪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手艺,是我在这扬州城里安身立命的资本。

    很多年前,我对爹手里的那方青石不屑一顾,带着少年人的骄傲和倔强,便出了家门。

    年轻人大抵都是如此吧,叛逆,冲动,向往着自由和梦想,一往无前,宁死无悔。

    那时候,天不能遮我眼,地不能埋我心,诸天星辰也不过是我路上的风景。

    爹生在村子里,活在村子里,也曾考过科举,落榜后才留在了村里,捡起一块青石,开始了磨刀匠的生活。

    那时候,我不明白,那么好看的娘亲竟然嫁给了爹,忠厚却迟钝,自在却清贫。

    他很宝贝他捡来的那块石头,仿佛那不是块顽石,而是和氏的璧玉。

    就在那块普通的生了些许青苔的石头上,他磨快了菜刀,也磨白了头发。

    四十多岁时老来得子,别人都说这是爹的福报,却不曾想,他所宠溺的儿子竟像个养不熟的野雀,翅膀硬了,就飞了。

        中州,扬州城,象音街,磨刀铺,这是我的店,我的家,如今,我只有它了。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这条街上多的是我这般的人,做些古怪而没落的生意,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坚持些什么。

    我只做两种生意,把刀当做人,把人当做刀。磨刀,可以锋锐,可以迟钝。

    想当年,初出茅庐,志比天高,梦比花娇,几番闯荡下来,才知道江湖的不易与辛酸。

    没有奇遇,没有神话,我最初的刀法甚至是跟厨子学的。

    有钱的人,有权的人,有武功的人,欺我辱我皆是寻常,这就是江湖,血淋淋的江湖。

    刀法初成时,我热血沸腾,简直欲以手中长刀荡尽天下不平,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是天真的,也是可爱的。

    扬州城,五岳楼,我替卖唱的爷孙出头,却因此得罪了城中最大的纨绔,杨家次子杨枭。

    他其实是喜欢笑的,只是嘴角和眼里都有股邪气,让人心折,让人心惊。

    我搅了他的兴致,他放下酒杯,拂袖而去。虽然不悦,却懒得计较蝼蚁的冒犯。

    杨枭走了,小人却遍地都是。他们揣摩他的心思,想要教训我,好攀上权贵。好事者众,旁观者众。

    这就是那些所谓前辈的嘴脸,这就是我念念不忘的江湖,不过是老油条罢了,不过是油锅罢了。

    纵然拳脚相加,刀剑临身,我也不屑于接受他们的道理。

    虽然对这样的江湖有些失望,我却还是在城里定居了下来,抛弃了江湖,捡回了手艺。

    我的铺子开张时,那些油条都送来了贺礼,据说是杨枭的命令。

    我依稀记得他那邪魅的笑容,却实在无从揣测他的心思。但我似乎知道了,他不是纨绔。

    前五年,我磨的是菜刀,一方小小的青石,湿上水,挥动手臂,十次,百次,千次,像极了爹的样子。

    第六年,我磨的是兵器,是代表着江湖客们一身武力的刀。

    我对白五鬼的刀印象最深,因为我只磨了他手里的刀,他背上却还有把从未出鞘的刀。

    十年过去,我还在磨刀,磨的是心里的刀。这时,杨枭已经放逐了他的兄长,继承了平沙王的爵位。

    我给自己磨了一把极好的刀,它并不完美,却反而让我自在,让我欢喜。

    从这时起,我才渐渐领悟出爹的智慧,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他的迟钝其实是一种境界。

    只可惜,在我懂得的时候,爹已死了,我跑死了三匹快马,最终却只见他坟头有青草初生。

    一转眼便是很多年过去,如今,我也老了,像是爹当初目送我离家的那般年纪了。

    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却有很多人知道我的铺子,那是在刀客间口口相传的圣地。

    这些年见了太多刀,也磨了很多刀。苏侠儿是相思与光明的刀,左道是极致的刀,而我的刀早已收刀入鞘。

        我是磨刀,磨的是刀,也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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