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大家承认人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
我好希望大家承认有些痛苦是毁灭的。
——她的时间不是直进的,她的时间是折返跑的时间。
——其实我第一次想到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人生如衣物,如此容易被剥夺。
——宁愿相信所有轻易被折断的事物,断层也可以轻易弥补。
——她的痛苦就算是平均分给地球上的每一个人,每个人也会痛到喘不过气。
——原来,人对他者的痛苦是毫无想象力的。
——人不愿意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非人的痛苦,人在隐约明白的当下就会加以否认,否则人小小的和平就显得坏心了。
——那种小调的痛苦其实与幸福是一体两面:人人坐享小小的幸福,嘴里嚷着小小的痛苦——当赤裸裸的痛苦端到他面前,他的安乐遂显得丑陋,痛苦显得轻浮。
——天知道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走得到我爱你。
——这个世界,人不是感情贫乏,就是泛滥。
——文学的生命力就是在一个最惨无人道的语境里挖掘出幽默,也并不向人张扬,只是自己幽幽地、默默地快乐。
——我们都是学艺术的人,可是我犯了艺术最大的禁忌,那就是以谦虚来自满。
——这个世界的烂疮比世界本身还大。
——多可悲,这是我的家乡,而有好多地方我再也不敢踏上,就好像记忆的胶卷拉成危险的黄布条。
——什么人都有点理由,连奸污别人的人都有心理学、社会学上的理由,世界上只有被奸污是不需要理由的。
——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诚实的人是没办法幸福的。
——她恍然觉得不是学文学的人,而是文学辜负了她们。
——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丑恶也是一种知识,且跟不进则退的美之知识不同,丑恶之知识是不可逆的。
可以忘记丑恶,可是丑恶不会忘了我。
——文学是最徒劳的,且是滑稽的徒劳。
写这么多,我不能拯救任何人,甚至不能拯救自己。
——我怕消费任何一个房思琪。我不愿伤害她们。不愿猎奇。不愿煽情。
我每天写八个小时,写的过程中痛苦不堪,泪流满面。
写完以后再看,最可怕的就是:我所写的、最可怕的事,竟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而我能做的只有写。
——我身上阡陌纵横,小小一张病床,一迷路就是八年。
——自尊?自尊是什么?自尊不过是护理师把围帘拉起来,便盆塞到底下,我可以准确无误地拉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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