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秀兰将亲子鉴定书摔我脸上,喝令我滚蛋。
瞧谢秀兰一脸得意的表情,像一个常胜将军样,两手叉腰,嘴撅得老高。
这几年来,她愈发过份,将我和宋乐的生活搅得不得安宁。
01
今年是我和宋乐结婚的第一年,今天是二十八了,宋乐催着我出门,说妈等了几天了。
宋乐的妈叫谢秀兰,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我和宋乐结婚时,她笑得合不拢嘴。
那天的婚礼上,他妈掏出皱巴巴的红包,说:“媳妇儿,以后宋乐就交你手上了。要打要骂,你看着办。”
周围一圈人看着呢。我低下头,红着脸说:“妈,哪有。宋乐我才不打,不骂呢。”
众人跟着起哄,在一片喝彩声中,音乐响起。
婆婆和公公忙着去招呼来客,而我局促地跟在宋乐身后敬酒。
农村的氛围与城市里的婚宴截然不同,我有些不适应。好歹有宋乐,我舒了一口气。
回想起我们结婚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车到门口,婆婆谢秀兰咧着嘴出来迎接,她依旧热情十足,如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一样,温婷温婷的,叫个不停。
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好像都不能长久,婆婆谢秀兰的热情只停留在了去年,今年她明显地冷淡了许多。
我和宋乐雷打不动地回家探望二老,可婆婆非但不出来迎接,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我杵杵宋乐,问他妈怎么了。宋乐也一团乌云,说:“谁知道怎么了?老太太有一出没一出的,你甭理她。”
我能做那无情的事么。
肯定不啊。
我伺掇宋乐讨好妈,帮着打理家里的家务,婆婆谢秀兰方才有好脸色给我看。
其实我也听过些风言风雨,但一直未放在心上。
有人说,谢秀兰嫌我挣的钱比她儿子多,嫌宋乐软弱。
于是说者无心,听者却开始作妖。
不久,谣言四起,各种难听的话扑面而来。
好多人说宋家的儿子,谢秀兰的儿子是个吃软饭的,找了一个城里的富婆,这才有了今天。
谢秀兰不分辨话里话外的意思,断章取义地相信别人,认为是我让宋乐没面子,让她谢秀兰没面儿。
宋乐有次一咕噜说漏了嘴,“老婆, 我妈说我应该找个跟咱条件差不多的姑娘,她说你让她太没面儿了。”
我当时未放在心上,全当笑话听了,还觉得像是夸奖我的话,如今细品,好像不对味。
02
谢秀兰的做法愈发得寸进尺。
她吵吵着要来住,我是一脸地不情愿。
当初要她来时,她不来,如今怎么会想着要来。
想到她时不时地动作,我的眉头扭成一团。
谢秀兰背着一只行李包出现在门口,大手一挥,说:“温婷,我来了,快接着俺的包,快。”
那只行李包脏兮兮的,不知打哪儿裹了一身泥。我接着包,捏着鼻子作恶心样。
谢秀兰瞥一眼,道:“怎么的?嫌弃妈了?嫌弃宋乐了?宋乐就是这么过来的。你是她媳妇儿,得明白他的苦,他的......”
这刚一进门,各种训示轮番上阵了,首当其冲的是先建立她婆婆的威严。
我撑着笑说:“妈,快换鞋,我去倒水给你。”
谢秀兰的到来,令我顿入苦寒之地。唯今的计策是躲。
借着倒水的话,我躲到了厨房里,任她折磨宋乐去。
从谢秀兰来的第一天,到今天,整整半个月了。她每天像只跳蚤,上下鼓动。
总之,她每天不变着法儿的折磨我,折磨家里的每一个人,就不得安生。
但公公和宋乐,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只要谢秀兰不惹到他们头上去,父子二人出奇地攻守同盟。
03
生活更多的是一出戏,大幕拉开,每个人都在尽情扮演自己的角色。
谢秀兰无疑是这出大戏的黄金配角,搅动整出戏开始向另一种画风转变。
在上班的路上、在谈客户的车里,我感觉有一个影子在如影随行。
没错,女人的直觉向来准确得很,那个影子就是谢秀兰。
拿着手机照下凌乱的发型,我暗中拍下了谢秀兰窥探的样子。
她在距我200米开外的车子后,身形巨大的她,猫着腰倚靠着车身,脖子上的鞋拔子脸已是通红。
这好像不算最出格的。
她还使出了更厉害的招,要求我必须实时接视频电话。
她先是发来微信,说:“温婷,你在哪里?我和宋乐等你吃饭呢,还有他爸,咱仨是吃还是不吃呢?”
我撂下电话,继续工作。
但这谢秀兰不依不饶,打来视频电话,足足有十分钟不肯挂断。
一屋子的人盯着我的手机响,我实在不好意思了,偷偷出来,说:“妈,怎么了?有事吗?”
对边的谢秀兰半信半疑的样子,让我将手机转一圈,我立即烦了,嚷道:“妈,你什么意思?这是搞侦察呢!”
视频里的宋乐赶紧阻拦谢秀兰,说:“老婆,不好意思哈,妈没别的意思,不是担心你不按时吃饭嘛,怕你不好好对身体......”
不等宋乐说完,我中断了视频聊天。
这谢秀兰,神精病嘛。我是在上班,挣钱,不然那大房子、豪华的车,怎么来的。
农村来的谢秀兰咋这么爱受人鼓捣呢。
不知道是谁使的招,回头让我揪出来,非得给他们难看不可。
04
要不说谢秀兰没脑子呢。
她竟然又使出了一招晕招,亲子鉴定。
宋乐走了有几天了,婆婆整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每一个人。
我瞧着,这儿子不在身边,老太太像棉条了许多。
她今天找着我说:“温婷,要不明天我带孩子出去玩儿吧。你好好休息一天,平时见你也挺累的。”
婆婆热情又主动,不像平日的作风。我正奇怪呢,她说:“明天老头子想出去遛弯,说有家的衣服好,带我去瞅瞅,所以......”
哟,明白了。这是想过二人世界呢,不,三人世界,还有孙子。
我乐不思蜀,正愁明天儿子怎么安排呢,这老太太开了窍,主动帮我解围。
第二天一早八点,两老一小就出了门。儿子还拍着手说:“好㖿!今天去游乐场玩儿!太开心了。”
我那傻儿子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子一样,走的时候没打招呼,搂上他奶奶,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我睡了一天的美容觉,殊不知婆婆干了一件惊人的事。
大概是十天后吧,我好像没记错。
我一向对时间把握地特别准,可能跟我的工作习惯有关。
05
那天宋乐正好回家了,刚进屋门的他来不及卸下一身的疲惫,便被婆婆的一本鉴定书,吓得目瞪口呆。
那本鉴定书谢秀兰是悄悄放在桌上的,放在刚烧好的红烧肉旁边。
儿子正夹起一块肉往嘴里塞,吧唧一声,肉不偏不倚掉在宋自强的名字上。
我嫌儿子偷吃不看时机,弄脏了那本文件。
于是拿了张纸巾擦拭油汁,却看到了内容。
“宋自强和宋哲彦......”
我当下愣住了,手却在不住地哆嗦。
宋乐不明所以,抢过鉴定书,立刻大叫,“谁?这是谁干的事?好端端地做这个干什么?”
婆婆谢秀兰观足了戏,此时登场了,“媳妇儿,你说,你干了什么事?是不是趁宋乐不在家时,没少干......”
谢秀兰希望的场面来了,宋乐气得挥过一掌,说:“温婷,你、你为什么给我戴绿帽子?说呀?!”
宋乐俨然失去了理智,对于谢秀兰的这纸鉴定书,他深信不疑。
家里顿时乱作一团。
我捂着嘴想要理论,却敌不过那几张纸的份量。
它们将我和宋乐的感情砸下了一个坑,就这么一下,所有的信任倾刻间分崩离析。
06
既然解释无用,最好的办法是暂时妥协,悄悄退出,静待出拳的机会。
临走前,我顺走了那份鉴定书。
我誓要弄清楚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能任由一盆污水往我身上泼。
谢秀兰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或许揭开这个谜团,就能一洗耻辱。
这本鉴定书,我找人查过了,是专业机构出具的鉴定,不会有问题。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先不管,如果我拿宋乐和儿子宋哲彦做鉴定,是不是会出现南辕北辙的结果呢?
宋乐带着儿子在鉴定机构门口等我,或许,他也要一个答案。
他和儿子的毛发样本及唾沫样本交进去了,人却赖在休息椅上不肯走,嘟囔着说:“温婷,那天不该动手的,我冲动了,你原谅我吧。”
“宋乐,”望着这个男人的一张风霜的脸,想必这些日子他也不好受。
一本鉴定书,将我们每一个人搅得不得安生。
我推托还有事先走了,扔下他和儿子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怕心里的那个念头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果再出现一道晴天霹雳,就不是鸡犬不宁了......
07
事与愿违来得是这么恰当。
没过几天,我拿到了鉴定书。
对比谢秀兰的鉴定书,我却是笑了。
宋乐,看到了吗。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没有。
我约了谢秀兰在公园见面,她还是那般地无礼。
嘴里哼着歌的她,率先开口问:“怎么的?找我有事?啥事啊?”
这次换我打她的脸了。那本鉴定书我扔到她脸上,说:“妈,看看吧。这怎么解释?”
谢秀兰立刻领会了期间的意思,却不肯认,说:“怎,怎么解释?没什么解释?我哪知道你哪儿来的破鉴定书,是不是找人做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到这会儿了,她还嘴硬,非得要将事情捅破么?
我掏出另一本鉴定书,悠悠地说:“妈,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如果你愿意众人喜闻你的糗事,我没问题。你说呢?”
我准备措辞,并大声念道:“今鉴定,宋乐非宋自强的亲生子......”
谢秀兰一下子怂了,嗖地窜过来,捂住我说:“姑奶奶,小点声,那么大声音做什么?从前没见你这么大嗓门呀?”
婆婆对我彻底投降了,竟然落下了泪,“媳妇儿,温婷,能不能别说出这件事。老头子,不,你爸,他身体不好,我们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别再添乱了,好吗?”
“妈,”我很激动,“怎么是我添乱?不是你想教训我,我能这么干么?”
在谢秀兰看来,我能赚钱、比宋乐职务高,都是原罪。
她的观念里有老一辈子的糟粕,女人不能比男人厉害,不能骑在男人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
于是她便替儿子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媳妇,一定让她瞧瞧宋家的不一般。
谢秀兰要下跪,欲开口求我。我拂开她说:“妈,别说了,也别解释了,回去吧。不早了,爸等你回去呢。”
我们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就此别过。
08
宋乐一直追问结果,我考虑再三,觉得有必要揭开谜团。
我不能让那一巴掌白挨。
宋乐大汗淋漓地跑来,我递给他一张纸巾,推过结果,说:“自己看吧。可是,你得......”
本来想给宋乐做些心理建议的,但他很快理解了鉴定书的意思。
两本鉴定书就那样摆放在桌上,一道阳光射过来,显得异常扎眼。
宋乐有些沉重,“温婷,你是什么态度?我们怎么对爸说?”
难道宋乐想告诉爸,他不是他亲生的?
这个傻子呃。
爸今年七十了,妈也六十几了,如果说出了此事,他们果断闹得不可开交,何况爸有心脏病,多年的老毛病了,如果真说出了这秘密,他能承受么?
虽然我和爸妈不对付,但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我不能用这血淋淋的刀子去捅对方。
对一个老人,我表示退却了。
09
宋乐捏着我的手,问:“老婆,难道我们要瞒着爸吗?感觉好残忍......”
“宋乐,”我侧着头说:“我们......还是不要说吧。爸其实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有时候跟着谢秀兰祸害人,可本质是个善良的人,看他平时对宝贝那么好.......”
宋乐忽地扑上来,抱着我哭,“老婆,老婆,我好难过,真的难过......”
换谁都会难过。
面对一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如果不是谢秀兰故作聪明想搬倒我,或许我们依然受着她的折磨。
或者我不会这样理智。
我和宋乐买上好酒还有剃须刀进了门。
宋乐不晓得怎样表达,将两只礼盒往宋自强手里一塞,“爸,给你买的,温婷说你喜欢。”
再一转头,宋乐回了屋,关上了房门。
我知道,他有懦弱、有不敢面对,也有害怕。
我上前去,打开盒子说:“爸,这是飞翔的剃须刀,你不是嚷嚷着想要一个吗,我和宋乐见商场做活动,就带了回来,你试试。”
我和公公摆弄着剃须刀,谢秀兰眼中分明噙着泪,说:“老头子,这是儿子和儿媳妇孝敬你的。你好好学,改天我们上照相馆照全家福去,我们一家五口齐齐整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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