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先生说,一杯茶汤见世相。
近些时日,看《民国茶范》,十六位民国大师,对茶的理解各有千秋,茶,就像一面镜子,照着各位大师们走过的路,喝过的茶。隔着书页,眼晴触摸着黑色字块,我能够感受到来自民国时的那杯茶,冒着热气,散发着清香。茶博士胡适,文坛差评师鲁迅,茶人周作人,茶生活大师梁秋实,茶僧苏曼殊,茶使者林语堂……好不非凡热闹。连茶是生活的闻一多,茶里人生的张爱玲,茶香书香的顾颉刚,茶中逍遥的郁达夫,结社雅集的李叔同,还有泡茶馆的汪曾祺,也一起来了。见有茶癖的张恨水,听陶行知的茶叶教育,看巴金的茶友圈,结群而至,仿佛一部时代画卷在眼前展开……茶汤世相尽在其中。
书中印像极深的是梁实秋先生,他说自己是不懂茶道的人,却一生以茶跋行生活。客厅里喝茶的世相,观察得极为细微。《民国茶范》里说他:我们看梁实秋,是一杯茶。
在公园里,一杯茶可以定终身;
在家里,一杯茶可以尽孝道;
在客厅,一杯茶尽显礼仪。
我想,一杯茶,最重要的是照见自己。
日前,有师友拿出英红九号头采茶和获斗茶赛冠军的岩茶分享,这在我看来,是最高礼遇,随喜赞叹。茶很醇厚,自己不曾喝过的,用陈茶料做的岩茶,前味竟喝出陈年熟普的体验感,中后味才慢慢有了梅子香。或是不明觉厉,又或茶意浓,那一宿浅睡,念念不忘,次日仍希望弄明白。适逢晚上看完《民国茶范》,不禁笑自己执。
人随着年岁渐增,仿佛执念愈加深。须不知,有时不明白、不清楚才长见识,也才有趣。仔细想想,能看透讲清的,也只是自己的主观判断罢了。而自己的判断是从何而来?无非是习得之。这份习得,多带着自己想要的模样,比如〝你应该如何如何”“你不能怎样怎样”,有时,还自认为出于好心建议……
成年了,每个人都形成了自己的系统和自己的世界观,要想被人改变很难。近年,推崇精简主义,更多的人倡导〝断舍离”。
“断”是指断绝不需要的东西,
〝舍”是指舍弃多余的废物,
“离”是指脱离对物品的执念。
看完《民国茶范》,想起自己有时冒出来的执念,心中感慨:离的何止是物,喝茶的时候,拿起,放下,就是一场断舍离,离的还有与日俱增的经验,至空杯的心态。
师友的好茶,是一场难得的遇见。
什么是《民国茶范》?这是我拿起这本书的原因。有一种解释很好:
兵荒马未乱,国破家未亡。世道到了什么境地,生活还是要继续。如果还有那么一丝讲究,还能从容的喝一盏茶,就是对残酷世间最好的告慰。忙,不是不喝茶的理由。时局再糜烂,中国也能容下一席茶。可要是心里乱了,再太平的世界,你也闻不到茶香。这,就是民国茶范。
时下也如此,突如其来的疫情,像一块巨石砸入我们原本平静有序的生活,举国上下被疫情包围,封城让大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步不能履,全员戴口罩,如一场生化危机。但大多数人,将饮茶时的心境逐渐带到生活中,在焦虑和乐观间摇摆时最终安住了自己的心,井然有序地做自己的事,或用自己的温情和达观抗疫。清明期间,有医生朋友从支援一线的武汉安全回到了广州,这是最好的消息。历时两个月的奋战,以赤诚之心、平凡之躯、必胜信念,筑成坚固堡垒,护佑大家安康。而身边的“灵魂画手”们也在抗击疫情最危险的时候拿起笔,投入到这场特殊的战斗中,让彼此之间多一份理解与安暖。
再寒冷的日子,倘若有一杯暖茶在手,整个人都是暖的。这段疫情肆虐的日子,有那么多人为我们负重前行,有如杯茶,经风雨,历炼造,本色如一,清香依然。我们,心若能安住,也就安住了我们的世界。
尽管今天喝茶,可以直追唐宋,但此时,我想,若像民国时候那样喝一杯茶,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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