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孩子睡了,家务活也忙完了,全身的筋骨都在嚷嚷着“我要休息!我要放松!”,我也正打算慵懒地与沙发来个亲密接触,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话。
“写作者要像铁匠木工面包师,每天干活,不停重复,只有忍受这辛苦,灵感才会出现。写作者没什么睡懒觉、喝大酒、游游逛逛的特权,得视自己为苦力,守纪律,流大汗,每天老实做事。”
这是连岳最近的文章《爱重复》里的一段,我还特意复制下来,放在备忘录里,时时翻看,以作警醒。
想做一件事很难,也许需要很多理由;要放弃一件事很容易,只需要一个借口就够了。最近内心最多的声音是,我每天带孩子好累,我需要休息,我不想继续写了。
但,正想去玩手机、追剧的时候,往往是理智喊住了我。我太清楚了,玩手机、追剧带来的往往是一时的快感,过后带来的总是虚空。可是写下一篇文章不一样,因自律而带来的成就感让人心情愉悦,我更喜欢这样的正反馈。
我们要做长期有价值而非短期有快感的事情。
那就开始今天的读书笔记吧。
最近正在读李雪《有限责任家庭》一书,然后就有了上一篇文章《带着恐惧的爱,比导弹更能摧毁一个孩子》,今天我读的是第三章《从虚假自体走向真实体验》,那高度的相似感和强烈的代入感,让我不得不提笔,写下今天的感受。
一、虚假自体的形成和表现
“虚假自体”是心理学家温尼科特提出的概念,指的是这样一部分人,本身并没有遇到重大的外部困难,却感到活着没意思,甚至常常产生不想活了的念头。
具备虚假自体的人,无法体验到关系的安全感和相互满足感,极端者甚至会引发严重的人格障碍。
虚假自体的形成源于失败的母婴关系。一般来说,真实且正常的母婴互动,最开始是妈妈围绕婴儿的需求,及时满足婴儿;后来,妈妈和婴儿像打网球一样,你来我往、有来有回地互动,在这个互动中,双方产生联结,并获得真实的满足感。
而虚假自体的形成,简单来说,是由于妈妈不能及时回应、满足婴儿的需求,婴儿只能顺应妈妈、“讨好”妈妈,逐渐远离自己的真实需求。
虚假自体长大后,会通过一个或适应良好、或适应失败的外壳与外界产生联系。致命的问题是:当事人感受不到关系对自己的滋养,感受不到真实的意义。
当自体越感觉痛苦时,越会努力适应外部环境,搞好各种关系,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因为头脑会认为,如果我变得更强大,和周围的关系更好,就可以解除痛苦了。
虚假自体依赖关系而存在,一旦关系破裂,就没有了存在感。所以,虚假自体总是恐惧失去关系,会为了保住关系做出各种妥协。
二、我的经历和感受
读到“虚假自体”的描述时,我的内心相当震惊:这说的不就是我吗?在别人看来,我很有才华、高学历,性格大方乐观,生活也很幸福,但我内心经常充斥着虚无感,也常常觉得莫名的情绪低落。
还记得临近毕业时,一个同学跟我说,她很羡慕我,拥有研究生学历,找到了合拍的男朋友,工作机会也很多。当时我非常惊讶,原来别人眼中的我这么“优秀”啊?原来我的人生也是被羡慕着的?好奇怪呀!
还有,在工作上,每次我写一篇原创文章,阅读量点赞量非常高,先生和周围的朋友都夸我很棒时,我表面上很高兴,内心却开启了不相信模式,要么,不相信对方是真心夸奖我,要么,不相信我真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我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这一切都是假的,很快就会消逝的。或许可以这么说,这些外部的成就是真的,但我的自我体验是假的,我体会到的,只是虚无,我几乎体验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也无法享受自己取得的任何成就。
不仅仅在工作上、生活中,在关系里,我也经常体会到那种“虚假的、伪装”的感受。
比如我和女儿的关系。我发现每次陪伴女儿玩时,我都觉得很开心,可没过一会儿,我就开始感到别扭,没法完全投入到与女儿的互动中来。
为此我感到沮丧:难道我对女儿的爱都是假的吗?我没法完全去爱她吗?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吗?
这时我会带着困惑,去寻找答案。女儿是我亲生的,我亲自陪伴她长大,亲眼见证她的成长。女儿的事我都亲力亲为,如喂奶、换尿不湿、洗澡、哄睡、做辅食......等等,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朝夕相处,孕育出的感情,不可谓不真。
那么,为什么我经常“认为”,我对女儿的爱,是伪装出来的呢?为什么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爱她?难道,我真的是爱无能,不适合养孩子吗?
李雪在书中告诉我,这是虚假自体程序运作的结果。也许是以前,我对自己的要求,是要做一个尽量完美的好妈妈,这个想法被植入我的潜意识里,也被写进虚假自体程序中。
每次只要我面对女儿,虚假自体程序立刻接管了这个关系,使我瞬间露出标准的、合格的表现:开心、温柔、耐心,以满足孩子的需求。
我细细地品味了自己与女儿的关系,发现了一个让我惊讶、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我其实并没有很享受这个关系。
在这个关系中,我做得很好,女儿也确实招人喜爱。但陪伴她一会儿,我就会觉得累,想把她关进围栏里,让她自己玩,或想让别人来陪她。我在这个关系中,并没有感受到满足和滋养。
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女儿,我对她的爱,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只是真实的链接,被虚假自体横插一刀,导致我不能享受到关系带来的真实感和满足感。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在与女儿相处时,我刻意不让自己进入虚假自体的程序,不再努力扮演“完美妈妈”的角色。
当她摇摇晃晃地在各个房间里走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她;当她爬上飘窗看着窗外时,我就在后面护着,以免她摔倒;当她张开手臂扑到我怀里来,我一把把她抱住,体会她软软嫩嫩肉乎乎的身体触碰着我身体的感觉——那是多么真实、多么饱满的感觉啊。
当我心里不再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的时候,当我不用刻意做什么的时候,我爱上了那种轻松的感觉,并开始触摸到一丝丝真实的感觉,那就是——当下,此时、此刻,我陪着你,我抱着你,我,爱着你!
三、从虚假自体走向真实体验:用善意去想象外部世界
这一节有一段话,让我看了特别想流泪。
“在任何需要别人为我服务的时候,我都会控制不住地想象对方是不情愿的。或许,我在婴儿时期就已经感知到:眼前这个我完全仰赖的人,我的妈妈,并不心甘情愿地哺育我,我得乖乖的,不要添麻烦,尽量降低自己的需求,以避免被嫌弃,甚至被攻击。”
这段话让我想到了女儿。一直以来,在养育她的过程中,为她做的每件事,我几乎都带着怨气和不满。
她四个多月大时,处于翻身期,晚上经常睡着睡着就翻身醒过来大哭,每次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抱她哄她时,我心里都有一万句抱怨的声音:我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
后来她的睡眠还经历了扶站期、分离焦虑期、长牙期等特殊阶段,每次都是大哭大闹,我不得不起来哄她时,内心照样开启了抱怨模式。
还有,给女儿做辅食,每次花费将近一个小时时间做好,她只吃一小口,就乱丢食物,我也会特别生气,甚至吼她骂她。
换尿不湿、做辅食、哄睡......这其中的每一件事,只要女儿的表现稍稍不符合我心意,比如换尿不湿时乱动乱扭,该睡觉时大哭着不肯睡,就会引起我的情绪大爆发: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我怎么生下了这样一个孩子?!
带着怨气去做事,就像是一种自我牺牲,慢慢地形成惯性。久而久之,我把这股怨气发泄到女儿身上,也似乎更“不爱”她了。
可其实,这一切都应该由我来负责啊!女儿的来临是个意外,开始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面对先生期待的眼神,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可直到她生下来,我内心都无法接受,也无法去面对。
于是,我只能把我的情绪发泄到女儿身上,经常怪她,“都是因为你,我现在才这么辛苦”。只有这样,我才能转移掉我的压力。可怜我的女儿,这么久以来,都在替她不肯长大的妈妈承担后果啊!而我的错误,怎能让她来买单?
写到这里,心里对女儿,充满了内疚和自责。一直以来,带着怨气来抚养女儿,让我的能量变得很弱很弱,很难创造滋养和快乐,也很难感受到关系的真实和幸福。
李雪的书让我反思,也启发了我,如果带着怨气陪伴女儿,让她遭受太多无回应、不情愿的付出,未来女儿对外部世界的想象,都是消极的。她会下意识地把这个世界想得很糟糕,每个人都带有恶意,从而变得畏畏缩缩、心理闭塞。这,是我想培养出来的女儿的样子吗?
当然不是。
所以,从今天起,我要给女儿无条件的爱,给她善意的及时的回应。唯有如此,我的女儿,未来才会收获内在的宽广和平静。而这正是我希望的!
我觉得写作是这个世界上心灵最好的避难所,能写字是种运气,你的文字就是你铸起来的铜墙铁壁,在这里面可以展示最真实的自己,每天给自己扎上几千字的马步,人也就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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