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咯,毕业咯,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用听老师的啰嗦,还有那没完没了的C语言也要闭上嘴。自由咯,以后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去,谁也管不到。想想心里就乐开花,终于可以成为社会人,要多开心就多开心。陈小鱼,背着包离开了校园,坐车前,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这里,真是不该这里浪费四年的青春年华。回家,车子出发。
离开校园,走向社会,就要争分夺秒,任何时间都不能浪费,这是他的原则。他跟父亲提到出去找工作,好歹是你儿子,也要客气一下,可惜,父亲没有一句挽留的他,在院子里抽着闷烟,坐在马扎上不停的抖落着腿,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怪病,掉在裤腿上的烟灰,他拿手弹出去,弹出一团寂寞一样,无力。他咳嗽几声,要呛出眼泪来,“走吧,走吧,越远越好。”什么鬼?我是亲生的吗?撵我跟撵牲口似的,算了,年纪大了,不跟他计较那样多。想必母亲多少会说点体己话,陈小鱼刚要进屋,母亲正好从堂屋里泼出一盆刷锅水,差一步,就要泼一脸。这么粗鲁的动作,也没温柔之词。不过他还是想着讨些安慰,“妈,我要出去工作了,不过还不知道找什么的活要干。”母亲折回厨房,没一点心思在他身上,“去呗,反正男大不中留。”她没有什么文化,也讲不出天大的道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很难为她。其它的就不强求。走呗,反正你们也不留一留。堵着气也要离开。
陈小鱼第一站要去哪里,他并不知道,听说乡下人,不不不,不能这样称呼自己,好歹自己也读了几年大学,混在城里几年,还是有几年城里人的味道。不能自暴自弃。别扯犊子,那到底去哪里啊?怎么不在学校门口找个工作啊,网管?互联网公司?广告公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上了四年的大学,毕业到底能干嘛?他打电话给李付强,“干嘛呢,兄弟。”没想到对方哼哼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估计不是在睡女人,就是在搞自己。算了,还是靠自己。他是山东人,最爱吃白馒头和大洋葱,扛不住四川各种辣,怎么辣怎么来,是入味,一次可以,餐餐如此,也是够了。他可以扛住暴晒的大太阳,完全受不了潮湿的天气,随意他决定毕业一定离开这里,回到北方去,他记得大叔在青岛做买卖,要不去找他。他跟父亲打听了那叔叔的下落,“爸,青岛大叔,具体在哪里啊?我跟他混去。”
父亲瞪了一眼他,“找谁也不能找他,那个天杀的,欠我们家两千块,五年都没还,你要是找他,估计那孬心眼也能把你卖了。”嗯?坏人?话说过年那会不是还给你拎猪腿过来看你。这么不计数?记性这样差?可不能这样不上路子啊,反正不信老爹的话,他定是要去青岛闯闯去。临走前,他并没有告诉父亲自己的去向,随便扯个幌子,打发了他老人家。年纪大就是好,也不问那么多。
他走之前,父亲从腰包里掏出两千五百块,递给他,“就这些钱,花光了也不能问我要。”随后自己又去马扎上坐着,摇摇晃晃的抽着香烟,真怕他那腿抖来抖去的把自己从马扎上掉下来。他那一百五十斤的体重,也是难为马扎了。院子里树比父亲热情,临走前还故意掉下片叶子来送别,可惜不是金的,只能把它丢开。母亲慌忙进了堂屋,以为她会把自己的私房钱偷偷拿出来,陈小鱼瞪大眼睛,瞧着母亲,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来,如果是一包红票子,肯定能乐开花,你猜,什么来着,我去,两个干烧饼。特别干,感觉咬上一口,定能把大门牙能硌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是出去谋生路,又不是出门讨饭,难不成还能饿到。不要不要,陈小鱼带着一脸的嫌弃,“妈,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拿着吧,挡饿。母亲打小挨过饿,饿怕了,所以就是过上了好日子,也是整日的惦记着,存这存那,总是担心闹饥荒,合大火,哪天又去生产队了,拾起牛粪,或者牵着驴子磨面去。总之她经历过的,都要每日重复一遍。这不,又开始了,赶紧跑。
陈小鱼不等母亲开始唠叨,火速离开,免得耳朵再受煎熬。真好,外边的天蓝、云白、心乐。怎一个爽字可以了得。身上有钱,心里有胆,两千多呢,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可以拿着这大一笔钱到外边晃荡,不,不是晃荡,是去闯江湖。
第一站就去青岛,慢车,有意思,跟陌生人,吹牛皮,打扑克,时间过得很快,一个陌生的地方,能找个熟人就好了。父亲,真是太讨厌,连个电话也不透露给自己。走的有点慌忙,今晚去哪里睡啊?吃什么?他突然有点想家了。不,坚决不能想家,临走前没一个人心疼我,为何还要想他们?让他们后悔去。我走我的路。陈小鱼出了火车站,一眼望去,全是陌生人,陌生到,他们像从火星来的一样,瞧过去,大人,小孩,老人,城里人的模样,瞧瞧自己,穿的太随意,跟讨饭的没什么区别,多少都有些格格不入,其实也没人过来瞧几眼。白鞋子,全是土,拿手擦擦,好像还是搞不白,趁着没人,他从口袋里撕了一点卫生纸,悄悄吐了口水,把鞋子上的土擦一擦,还不如刚才,竟然出现了黑白交错的鬼脸,看起来跟高级定制的一样,会不会涉及版权呢,谁知道呢。
好咯,不废话,跟小猫咪打个电话,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说不准在想我,“阿美啊,你猜我在哪里啊?”
阿美一听到是陈小鱼的电话,欢快起来,“太坏了,为何一直关机啊?还以为你玩失踪,一辈子都联系不上你了呢。”
陈小鱼本想脱下鞋子,放在屁股地下,坐着讲会电话,想想实在不雅,确切点说,他那鞋子刚沾了口水,再坐下去,心里总有些膈应,算了,还是站着吧。来来去去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唯有他看来那样无所事事,也不是,他在跟她最爱的小猫咪讲电话,“我手机没钱了,老头不给交啊,他手机天天抱着,又拿不到手,我才是那个最煎熬的人,好不好,不信,我过来摸摸我胸口,滚烫的热。”
天热好不好,你那胸口定是晒得咯,好了,不管怎样,爱情,就是要你侬我侬,要肉麻,绝不冷漠无情,冷了,还真要出问题。
陈小鱼抓抓头发,脚蹲的有些麻,他努力站起来,晃晃麻掉的左腿,向上拎拎裤腿,打算再蹲下去,好像身体不太配合,腿弯还是有点酸,还是站着吧。想给她一个惊喜,或许是个惊吓,“快猜猜,我在哪里?”
阿美笑起来,“你能在哪里,肯定在家。”笑个不停,捡了一百块一样开心,估计这笑声里盛着一公斤蜂蜜。
看来,你还是猜错了,让我告诉你,打赌,你定会惊喜到跳起来,“我在青岛,替你来看海。是不是瞬间觉得自己,傍个大款。”
真怀疑,阿美,天生都不会哭,除了笑,她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不过她一笑,烦恼也没了。能让她开心一辈子,陈小鱼一辈子都乐意。在他心里,阿美就是他的一切,一辈子都要守护的人,他就是要尽全力努力,奋斗,谋一个好前程,等着娶她回家。不过她还小,跟她说这些,她也不懂。听吧,又开始笑起来,“不信,谁信啊,你跑青岛干什么去了?”她笑着笑着停了下来,带着些责怪。
青岛的蚊子真大,咬一口,一个大鼓包,但凡不能打倒我的,很多时候不能让我强大,反而让我肿大,瞧吧,连着三个红包已经鼓起来,真痒,抓伤几下,也不解恨。隔着裤子,都能咬成这样,看来动物狠起来比人还厉害。只要能吃饱,才不管从哪里来。
想想怎么回答她,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来这里,来都来了,不要瞎想,“喜欢来就来了,等我混大发了,以后接你过来玩。看大海,吹海风,吃海鲜,成不成?”
有吃的,玩的,看的,当然开心,自然要去,“好啊,等你发大财,当暴发户。不过我要去睡了,等会我妈又要吼我。”
说的正开心,怎么说挂就挂呢?好了,挂就挂吧,反正明天还可以再打。走,说走就走,不过一个人也不认识,心里还是有点畜,这会电话响了,竟然是老爸,“小鱼,你怎么一直在通话中,是不是出了门,就长了翅膀,飞高了,就忘了爸妈了。”好烦,又来了,总这样,是不是每天来个三跪九扣才如意。
陈小鱼一只脚尖在地上打转,争取能转出一个洞来,想着能把心里的烦躁放进去,“刚跟同学打电话呢,怎么了爸?”
父亲带着怨气,没有什么好话讲出来,“你说怎么了?出去一天也不给爸妈回个电话,这儿子也是白养。”
无论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他们的唠叨,不过,过了今天,谁知道下一次会在哪里,去闯荡江湖,不用听他们嚷嚷,想想心里就美……
挂了电话,关闭一扇讨厌的门,开心。先去四处走走,青岛没有想象的繁华,也没电视上看着富裕,有人闯红灯,也有不礼貌吐痰的,话说也没看到满街的外国人,女生也算不上过于漂亮,瞅起来也没村里的李大花,张翠翠长得美,电视都是骗人的,人还是要活在现实里,走,睁眼看着路。
找工作第一步做什么,肯定是投简历,找个网吧,把简历搞一搞。不然满街满地的找,哪里能捡到一毛钱。世界很大,把自己缩小,能缩成一道小程序就行。上帝还算仗义,没让他太作难。飓风网吧,听着就觉得酷成一道风,进去,充卡,坐下,啪啪啪,键盘敲起来。男,21岁,年纪怎么这么大,比阿美大四岁,不过她也成年了。陈小鱼,唉,这个名字,真不够大老爷们,好歹自己也是一米八的汉子,被喊成一条鱼,除了阿美喊起来听着顺耳,其他人只要喊过来,心里就想揍他。真不知道当年爸妈是为何取这样的名字,给自己。估计天天想着年年有鱼咯。言归正传,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不想做网管,最好能去做工程师。未来的目标,三年成为部门主管,五年开一家互联网公司,这样写是不是看着很牛逼。U盘里DEMO,到时候面试的时候,拿给他们看,肯定能亮瞎他们的眼,还是不要瞎了,不然看不上自己就麻烦了。
投简历,海量的投,就不信钓不到一条鱼,被钓走也行。顺便打印几份留着,等着吧。正经事做完,找个地方住下,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鼻子下面有嘴,难不成还会在陌生的城市里困死,去问,打听,反正长这张脸就是要被生活严打的,打磨掉所有棱角,才能光滑,才会少吃一点苦。笑一个,对,就这样,阿姨,哪里有旅馆,不知道,不知道。大叔,去哪里可以找个地住。往前走,去公交车站牌问。嗯?哪里有熟人不成,先不管。先试试,不尝试一下,怎知道成功还是失败。陈小鱼跑得很快,这狗天气,真热,衣服已经湿透,头发也成了柳,想冲凉,忍忍,等下,一定要在旅馆舒坦的洗个澡。
还真别说,有车子过来,陈小鱼赶紧挥手,车子停下来,“师傅,我想找个住处。”
司机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过去,“去哪里?”
不知道去哪里啊,住处,住处,能住下的地方,就是自个要去的地方。陈小鱼反复的讲着这句话,“旅馆,什么都行。”
司机准备把车门关上,陈小鱼拿手用力的掰着车门,“师傅,我先上去,慢慢的跟你讲。”这普通话不到位吗?话说教授都能听得懂,你听不懂,就是不想载我一程。
“投币。”
“好好好。”
陈小鱼从兜里摸了很久,都是5元、10元的钱,投进去太亏,找车里的人换一下零钱吧。他开始挨个问,“有零钱吗?”没人理,接着问,就不信这满车的人找不到2个钢镚。话说还真没找到,1个也没有。
“投币。”那人又开口。
陈小鱼忍着痛,把5元投进去,好心痛,胸口疼,活生生的沾光3块,一个大烧饼。够挡饿了。他刚坐下来,司机又喊他起来,“下车。”
什么情况,不是刚坐下,难不成到站了?该死,拉着驴脸,瞪着眼,真烦,别瞪了,下车就是,我去。眼前还真有旅馆,为何不提前说,走过来也没多少步吧,白瞎了5块钱,破财免灾,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旅馆,破旧的样子,一点没有电影里光鲜,估计艳遇不了漂亮的妹子,倒可能被贼人打劫。陈小鱼把包捂的紧,唯恐被抢了去。
进门发现前台有一个大爷蹲在那里,瞅了陈小鱼一眼,也不打招呼,有地主爷的骄傲,你不开口,自有人讲话,陈小鱼嚷了一声,“多少钱一晚上。”
大爷皱着眉头,撇撇嘴,“有钱吗?不赊账。”
有有有,什么都没有,就有钱,兜里2千多呢,还怕住不了旅馆不成。不过财不能外露,还是要小心注意点,说话不能猖狂了,“不赊账,不赊账。”陈小鱼拼命的摇着头。
大爷拿了把钥匙,怀疑他特意找长满铁锈的那根递过来,“一晚上50块,现在203空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什么货?哦对了,是钥匙,江湖气息太重,太浓。瞬间觉得这社会,有意思,跟电影一样,就是画面太枯燥,只有老大爷,一把钥匙,没有靓妹子,自然还有自己这棵大白菜。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一张床,四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开开门,就蹦床上去。这设计的完全不合理。如果真有人过来玩,两个人要手挽手跳舞都不行。算了吧,人生地不熟,不要幻想有熟朋友,一个字,等,等消息,等有人打电话过去面试,这是正经事,不抱怨,老实待着。你忘了你吹出的牛逼了,大海,海风,海鲜,能跟海扯在一起的,就差海星你没拎出来了,你最喜欢的小猫咪,还等着你发大财。唉,真不该动不动说大话,如果阿美知道自己挤在这个小房间里,肯定瞧不上自己。也不一定,她就是个傻子,一根筋的家伙,除了开心,什么都不会。说不准看到这里,还能幻想出一部电影来。
打住。想点别的。狭小的世界,容不下两个人的爱情,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对方。
坐下来,发会呆。他自言自语起来,我陈小鱼,将来一定要成一条大鱼,可不是一条咸鱼,等着。嘟嘟嘟,电话响了,我天,真有电话,接啊,当然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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