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日出的时候略显寒冷,却呈现出一幅无比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朝阳是金粉色的,粉红娇嫩地浮在低空中,薄雾中透出淡淡的光辉来。
“太美了。”我心想,“我要追到它。”我开始追逐太阳,看着它从低垂的天空慢慢向上升腾,越过枝丫,越过高楼,越过云层,我也从未停歇地跑啊跑。
当我刚刚离开家园时,它还停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似乎在默默打量着我这个年轻的离乡者;每天,太阳温柔的光线会透过我的眼皮,唤醒我的血液;我也曾沐浴在蓬勃灿烂的阳光下奔跑,阳光给予了我麦色的皮肤,也给了我畅通透亮的阳关道。
这次,我遇到了一片大草原,柔和的光线把草上的露珠照得亮晶晶的。有人正骑着骏马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嘿,嘿!路过的旅人,你能告诉我太阳还离得远吗?”我叫住一个人。
“你在追日?”骑马人问道,“告诉你,不可能的。我骑着日行千里的宝马日夜追逐,却从未走到尽头。年轻人,留在这里吧,我们这里有美丽的姑娘和肥沃的土壤,保证你可以衣食无忧的度过余生。”
我谢绝了骑马人的好意,继续自己的旅程。我一步步跋涉过草地,这让我的脚底泥泞不堪。甚至一刻也不敢稍作停歇,因为总有老鹰盘旋在天空上,它们尖啸着,用饥饿的眼神盯着草原上活动的生物。我提心吊胆,终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块危机四伏的土地。
此时的我嘴唇上已经浮起了一层壳,从心脏蔓延出来的焦灼停留在了喉咙处,它撕裂着,说:“水,水!”而太阳却很不客气地高高悬挂在我的头顶,俯视着我,用毒辣的阳光鞭笞着我的感官。
就在灵魂快要出窍的一刻,我幸运地寻觅到了一条江水。解渴罢,我正要渡过它继续奔向目的地,却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弯腰拂水的人,有的人还做了一个大网子,合力在江底捕捞一些什么。
我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请问一下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们还是凝视着网子的一端,勉强分神回答我道:“我们在捕捉太阳。”
“太阳是可以捕捉的?”
“是啊,你只需要时刻守在这条江附近,太阳一直出现在水面上,然后尽力去捞就是了。”他们还是一眼余光也不肯赐予给我,抑扬顿挫地说道,“可能是我们做的网子不够结实,不够细密,怎么也捞不到太阳。你看,我们已经捞起来这么多没用的东西了。”他们指了指岸边。
我沿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岸堤上堆着小山似的黄金,金灿灿地反射着午日的光线,乍一看之下像个小太阳。
“我说了可能不是网子的问题,可能要去江水的另一端就会有效果啦。”“怎么会,依我看,应该是要去另一条河流那儿捞,那里的太阳显得最清亮……”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我悄悄地渡过江水离开了。
我越过一座座高山,穿过一片片大沙漠,可是太阳总是远远地停留在地平线处。我长久地盯着太阳,眼睛开始模糊昏花,有时我会突然觉得:咦,这里和我的家乡好像。可是仔细想想,双亲的脸在我的脑海里拼拼凑凑怎么也无法达到清晰的效果了。
这天,我来到一个断崖上,满天的火烧云把整片天映得血红,我只能依稀辨别出太阳在哪个方位。
“感觉怎么样,落日是不是很美?”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
我一扭头,只看到灰白的头发和那人额上深刻的皱纹。“可是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我说,“我更想亲手得到。”
“我曾经到达过那个地方……”那人幽幽的声音萦绕在我耳旁。
“然后呢,它和你想象的一样完美吗?你得到它了吗?”久违的活力充盈了我的心脏,它剧烈地躁动着。
“不,就快了,我的手指已经快要碰触到它的火焰,但是我又缩了回来……”他说,“当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我害怕它最真实的模样实际上会伤害到我,可能我又害怕着得到它以后的事……或许,或许,我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就已经满足了吧……毕竟,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在太阳只留出半边脸的时候,我带着困惑和一股莫名的怒气离开了山崖,“为什么?凭什么?”我脑海里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杂念,看着地平线上与我失之交臂第无数次的太阳,心里压抑的疲惫和痛苦突然涌了出来。“这是嘲笑,是诅咒。”我想。
一瞬间,我觉得眼前一暗,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天黑得有这么快吗?”我疑惑到。我想继续自己的旅途,但是视野里一丝光也透不进来,甚至我的心脏也随着这光线的消减而一起衰弱了,曾经强健的四也肢突然间使不上力气来,我只能佝偻着背,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丝光线。
我在黑暗里不知寻觅了多久,“我会不会走的是反方向,越离越远了呢?或者我应该坐下来等等,让一个过路的好心人捎我一路过去?嘶,怎么这么冷啊……”我揣测着。突然,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诶,你这是去哪儿啊。”我大声喊道。
“我在追太阳啊。”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声音。
“年轻人,你弄错了吧。现在没有太阳了呢,它坠落下去消失了。”我着急地解释。
“可是它就在我的视野里啊,它还在燃烧,还在呼唤我。”他的声音充满了轻快,否定了我的质疑。
“哪里?你说它在哪里?”我慌乱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就在那,金粉色的,”可能他的手在空中虚无地一指,指向他前进的方向。“它才刚刚升起呢。”
“啊……”我四顾周围,只有茫茫的无尽的黑色,就像一片黑海,而我沉溺在这海里几近窒息。我的脚衰弱得失去了力气,只能用双手在地上匍匐。“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哪呢,我的光……”
黑色的潮水淹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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