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是个赌徒,十赌九输。这天又是输的口袋空空如也,肚子也空空如也。他游荡在赌城的马路边缘,路灯下有一个干瘦如柴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个饿死鬼。
“谁呀,大晚上的,他妈的想吓死我呀。”他猛然转身,影子也转身,这才意识到那原来是他自己的影子。
“切,自己吓自己。”突然脚下一踢,差点磕绊摔了一跤。正要再骂,却见得脚下有两张红彤彤的票子。
小六的眼睛立马放出了金光,赌徒的眼光。
“到底是再拿去翻本呢?还是先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小六犯起了嘀咕。
“咕噜噜…”肚子敲锣打鼓的声音让他意识到心理的需求还是大不过生理的需求。
夜里的排挡不多,可是刚刚经过的路边好像就有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小六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摊子,摊主却正在收摊。小摊的板车上飘着一张白番,上面有红色的四个大字“可赌可卖”。
小六看到了“赌”字,脑子里的瘾虫开始难耐。
可是望着馄饨锅里冒着滚滚热气的汤也饥渴了起来。
“可赌可卖是什么意思?”小六问那摊主。
摊主一抬头,小六发现原来是经常和自己打牌的老路。“哎呦,是路老头啊,好久不见,居然来这卖馄饨了。”
老路其实早已经认出了这个烂赌鬼,本想避开他,毕竟是老相识,想不到这小六还是找上了他。夜晚安静,他也听到小六的肚皮发出咕噜咕噜的抽泣声,看来是饿到了极限。想了一想,自己染上赌瘾跟这小六也脱不了干系,也就狠下了心。
他恶作剧般的对小六说,“嗯,是这样,赌一把,你要是输了,把你兜里的钱给我。你要是赢了,我这馄饨管饱给你吃个够另外我还给你两百。如果你不想赌,我这馄饨也卖,但是一碗也要两百块。”他摆弄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纸牌,闪烁着赌徒诱惑的眼神,偷看了一眼小六接着说,“不过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还能送你一碗汤。你可想好了,我绝不勉强。”
说着他作势要为小六舀汤。
面皮汤混着香菜的味道再一次飘进了小六的鼻子里。但是他转而一想只要再忍得这一小会,不仅有吃不完的馄饨还有再多出来的两百块钱,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没过一会儿,他的眼睛又开始冒出赌徒的贼光。狠命将自己的裤腰带勒到最后一个卡孔,咽了咽口水,说:“不,我要赌。”
都说十赌九输,十赌九输,小六还是输了。俗话说愿赌服输,他小六虽然没钱,可是以后还是要混赌圈的。乖乖的掏出那两百块钱,老路推着他的小板车叹气走远了。他捂着自己抽搐的肠子恨不得在自己的胳膊上啃下一块肉来抵饱。只可惜他的身上也没有几两肉。
老路把小板车停在小六捡钱的路边,“好了,我又赢了。你掏钱吧。”
一个瘦高个子钻了出来,又掏出了两百块钱极不情愿的塞给了老路,嘴里却说,“钱钱钱,你个老赌鬼眼里只有钱。”他边说边向小六的尸体走去。“这些个赌鬼也真是,愣是赌到了命悬一线。”
老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板车里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追着瘦高个喊,“孟婆汤,你别忘了让他喝下这碗孟婆汤。喝下他就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人了。”
第二天,又是赌局散场,那些赌惯了的人饿的饥肠辘辘。赌场的不远处飘着炸肉丸的香味,又有一个赌鬼捡到了两百块钱。他远远看到肉丸摊上挂着白番,上面写着“可赌可卖”。
“来吧,怎么个赌法?”他说。
今晚守摊轮到了瘦高个,他顿了一下,看到了那烂赌鬼手里的两百块钱,心中咒骂,“这个死老路,又引这些赌鬼来赌命了。关键是这些赌鬼每次还都能上他的当。”看了一眼面前皮包骨的赌徒,他说,“赌赢了我这肉丸摊子都归你,赌输了你口袋里的钱都给我。不赌一个肉丸两百块。”
说完瘦高个摆手,祈祷这个赌徒快走。只要赌徒不赌,他就赢了老路。
“我赌。”赌徒贼笑。
瘦高个又输了,推着板车走的时候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刚刚饿死的赌徒。
老路说,“你可不能动了恻隐之心啊,否则谁给我供皮,谁给你供肉啊。”
这时不远处又来一个赌徒,老路对那瘦高个使了个眼色,又说,“赌还是不赌?”
瘦高个也狠一狠心,那狠下的心说,赌啊,谁让我生前也是个赌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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