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八月的尾巴上,夜幕下的大理古城,有一丝丝的凉。一个女孩在路边摆地摊,我们家的两个小朋友围上去,对那些布包翻了又翻,试了又试,试完就想得到它。
女孩说:“这些包是我刚从尼泊尔带回来的,拜托你们买一点,卖完我就找我男朋友去了。”
我姐说:“我们东西太多,带不了,就不买了。”这是她的理由。
而我不买是还有另外一层的自我提醒:我并不太相信女孩的话。
天色已晚,细雨濡湿了大理古城的青石路面,我们终究空手离开。
按说,这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件小事,孩子们还没走回客栈就忘记了。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一直浮现临走女孩朝我双手合十轻声说拜托的那个神情。
“或许我该买下来,我该相信她。或许她真的落到身无分文连去她男朋友那儿的车票也买不起的境地呢?”我在心里和自己来了一场对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长出了一层屏障,它阻挡着我本能的善意,对于任何人,我难以信任。
如今的我,像是踏入异域的外来者,面对这俗世间的繁华熙攘,于物,再无贪念;于人于事,再无执念,只留一身洒脱,笑看这世间的人情冷暖,真真假假。
我只是个旁观者,稍作驻足,便要离去。
2.
这是我第二次来丽江大理。
不同的是,上次来我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午夜的古城长巷中,我欢欣雀跃在一间间小铺前,为闺蜜挑选一件心仪之物,对一切意兴盎然;灿亮的日光下,我握着记号笔笨拙地写下愿望,再踩着梯子挂上去,相信,它会实现。
我记得清楚,那是在丽江大水车旁的玉河广场。
星辰和暖阳也记得清楚,当时我笑得纯粹信得虔诚,我信这世间的人和事都永怀善意;我们都曾信,伤害遥远与己无关。
可你看,也才不过相隔两年,当我再次踏来,天在,地在,苍山在,洱海在,玉龙雪山在,我也在,我看起来还是那个完整的我,可我已不是我。
两年之间,隔开了前世与今生。
我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长成了天真有邪的大人。
记得有句歌词:虽然天地也不仁,若非必要,唤醒防御的本能,能不能,等一等。
或许在前世,我想要等一生,许我一生无忧一生太平一生天真无邪一生简单纯粹。
可在今生,无需赘言,我不想等。
我宁愿无常,变故,甚至伤害来的早一些,猛烈一些;我宁愿自己早早淬炼成山竹一般外壳坚硬,内心柔软的大人-- 虽对这世界重重防御,却不泯一颗悲悯良善之心。
我的前半生(我称它为前世)走得太顺了,没受过大苦大难,这并非好事。就像《人民的名义》里高育良对祁同伟说过的那句:年轻人,走的太顺太快,要跌跟头的!
倘若这跟头来得早,你尚能很快恢复;倘若这跟头来得太迟,或许它就是致命的。一来你的体能恢复变慢,没了东山再起的精力;二来你先前得到的太多了,一旦趴下,它们足以压垮你。
就这一层面来说,年少时有人在你的无菌乐园里加入了坏人,甚而这个坏人明里暗里朝你开了枪,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幸运的是,在经历过那些掏心掏肺的交付真心以及被伤得遍体鳞伤一遍遍哭着问“为什么”的心碎之后,我们依然健在。
3.
行走于这莽莽榛榛的世间,有花有草亦有荆棘泥沼,其中还有恶人穿行,从背后射你一箭,最残酷的是有一天,你的身边甚至你信任的人,朝你举起了枪。
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世间的残酷生存法则。
擦掉眼泪,抹去鲜血,包扎起伤口,不必问为什么,也不必指责谁怨恨谁,挣扎着起身,活出一个新我才是第一要务。
为什么不必问为什么呢?因为所有的为什么我都能回答你。
俗世之人,不过是为名为利为欲为生存。
不论是商场职场的争斗还是情场的伤害背叛,都不过是利己而已。这是人性的劣根性,人们心中的我字太重了。
你就且看着他们就好,只当来人世体验一场就好,要有这样的心态。
那天一位读者给我留了一段话:
人生皆苦?不妨换个角度:我本神仙下凡玩耍,虽法力全失,但颇感人间鸡毛蒜皮酸甜苦辣之有趣,我玩得不亦乐乎,玩得昏天黑地,直到天庭招我回去,我仍恋恋不舍,我还没玩够。
对,就是这样的心态。你且看着他们营营役役,你争我夺,爱慕虚荣地穿着皇帝的新装,而你,不再是那个会揭穿的小孩了。
你依然童心未泯,天真但有邪。这不是麻木冷漠,而是活得通透的你,伤口结痂的你,重生之后的你,面对这精明复杂世界的自我防御。
4.
最后是关乎朝你开过枪射过箭的人。
之前我还只是停留在“尝试着忘记,不必为过去的人事消耗自己”这样的自我梳理层面上,直到我看到圣严法师的一段话:菩萨有逆行的法门。凡是打击你、压迫你、刺激你、欺负侮辱你的人,使你爬不起来的人,都可能是逆行的菩萨。
恩,就写到这里,接下来的体悟,思考与所得,都留给你。
愿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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