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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东莱博议·晋里克》

白话《东莱博议·晋里克》

作者: 不居居居士 | 来源:发表于2024-01-31 06:17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译文】

    天下真理:双方互相需要,就不得不结合;双方互相排斥,就不得不斗争。居中调解,就是想让他们两方面和好;拉一个打一个,就是想让一方取胜。在相互需要的两者之间调解的,就是智慧;在相互排斥的两者之间模棱的,就是奸佞。这是因为,两者并立共存的,才可能有间隙;两者互相斗争的,又哪里有所谓的间隙?

    医生对于病症,并不会偏爱五藏中的任何一气(如:肝气、肾气)。到了治疗脓肿毒疮的时候,清理肌肉、释放脓血都是正常手段。医生看待五藏,就是自己的宝贝,非常害怕有一丝一毫的伤害;看待脓肿毒疮,就是仇敌,非常害怕有一丝一毫的保留。这并不是一会儿胆小,一会儿勇敢,而是疾病变化引起了方法和态度的变化。更何况,面临国家最高继承权争夺的关键时刻,难道可以不改变策略吗?这是告诉我们:在父子之间调和,让他们两全其美,居中调解就能够完成;在正邪之间,必须支持正义一方,才可能胜任。反之,用居中调解的方法处理正邪矛盾,就招致奸佞;用拉一个打一个的方法处理父子矛盾,就容易激发祸乱。立场方法的改变,结果就相差万里。为什么晋里克前期处理父子纠纷非常到位,后面处理夺位斗争就笨拙不堪了?

    晋国的太子申生被废之前,最早的苗头是:晋献公派申生攻打东山国,里克向晋献公进谏,说:“君主的接班人,不可以带兵打仗。”回头又告诫申生说:“做儿子的不要怕接不上君主之位,而要害怕自己不够孝敬。”告诉父亲要慈爱,告诫儿子要孝敬,里克调解父子关系,做得十分到位。后来,骊姬杀害申生的计划已经成熟,碍于里克不敢下手,就派优施说服里克。里克仍然用前面的方法而不敢坚定地支持申生,说:“听君主的命令去杀太子,我不忍心去做;告诉太子这件事情,我又不敢。我选择中立,无视这件事情,总算可以了吧。”骊姬听到这样的答复,才开始肆无忌惮,然后就在新城杀死了申生。这是因为,里克虽然懂得父子相互需要应该两面都好,却不懂得正邪双方不能并立啊。

    两把刀拼杀的时候,没有第三者能立足其间;两只老虎相斗的时候,没有第三只野兽能立足其间。骊姬、申生是夺位斗争,又怎能有中立人员?形势已经急转直下,却还抱着过去的看法;形势已经完全不同,却还用最初的方法,所以里克能够轻而易举把父子之情保全,却不能奋起保全太子的地位。前面处理得好,是因为碰到了里克的长处;后面失去大臣的节操,是因为碰到了里克的短处。如果里克死的早一些,见不到骊姬争夺继承权,那么,里克的短处就不会暴露,世上的人们又怎敢非议里克呢?

    事情是这样的,一心是不可以两用的。处在献公、申生之间,最怕的就是厚此薄彼;到了拒绝骊姬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不分彼此。里克到了这个场所,就太难了。其实,真正的答案是:并没有什么困难!表扬父母和痛骂敌人,都是同一只舌头;向朋友作揖和打击盗贼,都是同条胳膊,哪里又听说这舌头自相矛盾了?

    《大学》里说:“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看看,这里的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想周全而不伤害,这是何等的宽恕啊。等到了《大学》谈到小人,就一定说:“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又是何等的严明啊。

    唉呀,历史上真正通达的人,其实是懂这些弯弯绕的!

    《东莱博议·晋里克》

    天下之理:两不可相无,则不得不合;两不可相有,则不得不争。合之者,欲其两全也;争之者欲其一胜也。将全其两,勿偏于一,将胜其一勿分于两。故调和于两者谓之智;依违于两间者,谓之奸。盖两者并立,然后有两者之间;两者既不并正,指何地而为两者之间哉?医之于疾,未尝偏助一藏之气,至于治痈疽,则清肌流血无所受。其视五藏,则若骄子,惟恐有毫发之忤;其视痈疽,则若仇敌,惟恐有毫发之存。是非前怯而后勇也,疾变则术变也。况当国家危疑之时,其可一其术而不知前后之变耶?是知立乎父子之间,合和而使之两全,柔者可能也;立乎邪正之间,别白而使之一胜,刚者可能也。然用其柔于邪正之间,则懦而召奸;用其刚于父子之间。则激而生祸。毫厘之差,千里之谬,何里克之工于前而拙于后也?晋太子申生之将废也。献公先遣之伐东山,里克进而见献公则谏以:“君之嗣适,不可帅师。”退而见太子则戒以:“子惧不孝。”告父以慈,告子以孝,其处父子之间者至矣!其后骊姬杀申生之谋已成,惮克而不敢发,使优施以言动之,克犹用前术而不敢变,乃曰:“吾秉君而杀太子,吾不忍;通复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骊姬得其中立之言,始无所惮,而新城之难作矣!是克知父子之间当两全,而不知邪正不当两立也。

    两刃之下,人不容足;两虎之斗,兽不容蹄;骊姬、申生之际,夫岂中立之地哉?势已新而方守其旧,势已改而方守其初;用前术应后势,克之所以败也。吾尝论里克之为人,长于柔而短于刚;故能从容弥缝于无事之时,而不能奋厉感慨于有事之日。前所以中节者,适遇其所长而已;后所以失节者,适遇其所短而已。使克幸而早死,不及见骊姬之衅成,则其短终不露,世亦岂敢少訾之哉?

    虽然,人心不可两用,所以处献公、申生之间者,惟恐其有厚薄,至拒骊姬则又恐其厚薄之不分也,克之处此难矣哉!曰:“是不难”,誉亲而詈雠,同一舌也;揖客而击贼,同一臂也;岂闻其相夺哉?

    大学之说:“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上下左右之间,皆欲两全而不伤,何其恕也。至其论小人,则必谓:“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又何不恕也!

    呜呼!昔之达者,盖知之矣。

    【附评】孙执升曰:不衫不履,无首无尾,磊磊落落,集中最高文字,然亦是亦格。  朱字绿曰:此篇文不甚警策,然淡处亦是难及。

    附:《晋里克》

    鲁闵公二年,晋侯使太子申生伐东山臯落氏,里克谏曰:“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视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则守,有守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夫帅师、专行谋、誓军旅,非太子之事也。师在制命而已,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孝,故君之嗣适不可以帅师,君其舍之!”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谁立焉!”不对而退。见太子。太子曰:“吾其废乎?”对曰:“告之以临民,教之以军旅,不共是惧,何故废乎?且子惧不孝,无惧弗得立。修已而不责人,则免于难。”

    又《国语》:公之优施,通于骊姬。骊姬曰:“吾欲为难,安始而可?”优施曰:“必于申生。”既而骊姬告优施曰:“群既许我杀太子而立奚齐矣,吾难里克,奈何?”优施曰:“子为我具特羊之飨,吾以从之饮酒。”骊姬许诺,乃具,使优施饮里克酒,中饮,优施歌曰:“暇豫之吾,吾不知乌鸟,人皆集于菀,己独集于枯。”里克笑曰:“何谓菀?何谓枯?”优施曰:“其母为夫人,其子为君,可不谓菀乎?其母既死,其子又有谤,可不谓枯乎?”

    里克夜半,召优施曰:“曩而言戏乎?抑有所闻乎?”曰:“然!君既许骊姬杀太子而立奚齐,谋既成矣。”里克曰:“吾秉君以杀太子,吾不忍;通复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优施曰:“免。”里克称疾不朝。三旬,难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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