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绊（69）

雪花永远也改变不了它会飘下来的事实。

重要的不是过去，是未来。

失望就是失望，永远也不会变成希望。

　　人生的苦旅似乎才刚刚拉开帷幕，离开了学校的生涯，一名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一点也不在乎能考多少的成绩。因为这对于他来讲无足轻重，他与大学无缘。王天林问他要不要报个大学上，他拒绝了。他不想去混日子了，时间像一道枷锁，把他的青春牢牢地锁在高三的那个秋天，他不应该感到后悔。也不能够后悔。

　　他的人生被安排的第一道关卡就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西安。这里有一个亲戚，一名负责在他的工地上装电梯，浑然不觉环境的恶劣是多么惨痛的他第一次踏上了离开了生活了十七年的那片土地。一涛和父亲老送他，在人声鼎沸的火车站又一次要面对叫做离别的情绪。父亲站在玻璃外墙看着他，哥哥来站台送他。他看到父亲王天林把手捂在玻璃上看他的时候，眼里终于浸住了泪水。他不想再回头扎进了车厢里。红色的火车票上醒目的写着十三号车厢，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身上的挎包斜靠在身上，看着别人把行李都放在上面他也不为所动。对面的一个家伙想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他唯唯诺诺的挪动了眼光。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生活。列车在轨道上抖动着身体逐渐加速，所有熟悉的一切都被甩的越来越远。列车上的人在过道里走来走去，他们形态各异的躺在靠窗的座位上睡得满脸泛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列车员销售各类杂货，盒饭可以轻而易举的卖到天价，上车的时候大哥给他买了几包泡面。他不想吃，觉得自己满脸都是尴尬。风景在窗外凌乱的飞过，一刻都存不在脑海里。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操着一口听不懂的乡音在旁边大声的打电话，来的时候父亲也带他到商场里买了一部新产的滑盖手机。这让他又想起了高中生涯里的那场合作，他跟同宿舍的舍友商量买手机，用一个人的生活费当饭钱，另一个人的生活费存下来买手机，后来那个跟他合作的舍友买到手机后果断的就跟他放弃了合作，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人心的险恶。似乎从来都是他被善良的欺骗，像一个傻子一样信以为真所有的事情，结果到头来自己什么也得不到，还被重重的捅上几刀。亏得生命顽强，一次次的活下来。但这些伤疤永远的趴在他身上怎么也消不掉。

　　火车到达咸阳的时候上来了一大批人，有人跟他说坐错了位置，这是十四号车厢。他才反应过来像个狼狈的傻子朝十三号车厢走去。他的座位已经被别人站了，他壮着胆子也学刚才的那个人一样说这是我的座位。陌生人冲他殷勤的笑了笑起身让了位置，问他咸阳到西安只有一站。还挎个包干什么。他不承认自己是坐错的位置，就说是去西安上学。那个人笑了笑说还是学生好。听到这句话一名心里很是难受，他想起了那个曹氏女子。心里如同堵了一层厚厚的墙。

　　下车的时候亲戚来接他，带他去吃了一碗西安的特色羊肉泡馍。这也许是他长那么大吃的最难吃的一顿饭。没办法他没有别的选择。坐在西安长长的公交车上，他才明白大城市跟小城市的区别不是谁更有素质。而是他们有着更繁华的都市丽景。

      工地的生活枯燥乏味，环境恶劣。西安是一个相当酷暑的城市，在炎热的秋季连吃饭都能以汗洗面。睡在通铺的床上热到不行，晚上总要开着窗户。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胳膊肘上趴着一个绿色的虫子，使劲揪下来丢到窗外的田地里，摸着发油的头从床上爬起来，水泥的味道还在身上停留着。吃完饭行走在路上五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工地上，这里唯一的风景线就是一个在一楼用切割机割铁块的妹子，这是个外地人。似乎从来都没有用正眼看过他们，但他们还是义不容辞的不想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一名也幻想过跟她有所接触，结果后来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幻想。整整一个月里他从未有勇气跟她说过一句话，他的性格让他自己鄙夷。就像春天里绽放的萌芽，他竟然没有半点勇气去触碰她。他不知道有些人其实一转身就轻而易举的成了一辈子再也遇不到得人。

　　他们上班的同事里有一个高大的胖子，总是在他的面前装出一副大哥的模样，他不明白是何种原因让他惧怕这个人，但从来都不是敬重。直到又一次在工地不远处的人工湖里游泳的时候，他才改变了自己的这种看法。这一天工地下班早，所有人都去人工湖游泳，他本不想去。但一个人始终感觉不太合群，在这个年龄段总是感觉脱离群体是一件很落寞的事。他站在湖边的时候，胖子督促他下水，他不敢挑战。因为他不会游泳，怕水是他从小的天性。他默默地站在水边看着他们在水中像鱼儿一样畅游，壮着胆子走下水，慢慢的往边上往里走去，水越来越深，几乎要迈过胸膛淹没到脖颈的位置，他不敢往前，同事们都说让他一头扎进去蹬腿挥胳膊就飘起来了。他信以为真，果然一头扎了下去。他瞬间就蒙住了，压根就忘了挥胳膊蹬腿。肮脏的湖水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感觉自己可能快要死了。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张婉玉那张妖艳的笑脸。他竟然没有想起他年迈的爷爷奶奶和操劳的父母，他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可耻。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手托了起来，浮上了水面。他看到胖子那张猪脸，身上是他的猪手。那一刻，他好像也不那么令人畏惧。

　　学校时期的网瘾似乎减少了一部分，但恰巧同事说住的郊区里有个村里的网吧，可以去过一过网瘾。想象总是会停留在上一个网吧的印象里。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农户家的院子里设立的一个二楼里房间里简简单单的摆放着十台电脑，所有周边的小屁孩们都来占据这块地盘。唯一让人觉得亮眼的就是这里来得青春少女，竟然超过了一名有生年华里见到的所有姑娘，他都不明白，这西安的水是有多养人。那种从内心深处的自卑感油然而生，那个网吧他想去又不敢去。他总是矛盾又优柔寡断，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打工一个月的生涯结束了，亲戚要送他回去。他自己也想回去。亲戚的目的是他并不适合干这行，所有那些出现的错误以及墨迹如蜗牛，做事没眼力见的行为都让他很是为难，他就安慰一名还是去填了志愿考大学吧。一名得目的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干什么都不愿意待在这里。两个人都互相说着好听入耳的话，背后都在叽叽咕咕的说着这些对方令人厌恶的作为。

那一年西安举行了亚运会，但一名还是没有趁着机会去逛一圈，或许说是没有钱买门票才是事实。由于各种原因一名还是没有干够一个月的时间，他把除了买票剩余的钱都装进了内裤兜里，害怕被旁人道歉，毕竟对于他来说那是自己有生之年赚的第一笔钱。对自己的意义重大。亲戚带着他吃了顿四川人的炒菜米饭，他感觉很是奢侈。这一个月来苦涩的感觉记忆颇深，那时候他动摇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还有别的选择。在列车上返回的时候心情愉悦，窗外的天地一片蔚蓝，映衬着大片大片的麦田。金灿灿的麦穗看起来有些怠倦和沉重。他们颗粒饱满的生命即将结束，为 辛劳的苍生奉献成果。一名下火车的时候就接到了王天奎的电话，他去学校取志愿。却被告知被同一宿舍的一个舍友弄丢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学业。折返回家。

　　王天林在村子上买小吃，走街串巷已经有了六个年头。不知道往后的事情将会怎样发展，谁也不会意料到往后的生活。李淑芬看着儿子高高兴兴的回来，心里就踏实很多。王天林回来后，一名把钱从内裤兜里取出来全数奉上。王一山当即就咧开了嘴，心里也美滋滋的像是吃了一颗糖。原来养这么大的儿子终于也可以赚钱了。

　　秋收的季节里，一名还是赶着一群羊继续走进大山里，只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大山里就只有他还在挥舞着鞭子。哥哥一涛这次回来的目的很是明确，就是岁月不饶人。要娶媳妇的年龄到了，但这种事情似乎也由不得自己。如今的姑娘们都喜欢去一些大城市里体验不同的生活，她们的眼界愈发开明。很多有着想嫁给当地人的大胆想法，可往往当地人却看不起他们这群外地人。只把她们当做消遣的工具，时间久远而悠长，刺痛着她们逐渐增长的年轮。她们不得不返乡屈尊，在一个个媒人的安排下进行一场场极速的闪婚，她们单纯的心灵总是觉得无比受伤。就这样跟一个不怎么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但她们始终想不到多年以后她们终究会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