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尝不完的酸甜苦辣。
厍天海淋湿了的脖颈处滴落着土色的水滴。
赵文霞朦胧着睡眼将门开启的一刹那，直戳戳的立在原地。
“文霞，我回来了。”
赵文霞没有做声。像一台卡住的黑白电视依旧在发愣。
“文霞，我真的回来了。”
赵文霞‘哇！’的一声，像一个孩童一样哭出了声，这个哭声里包含着她两年多来对厍天海的思念再到逐渐遗忘。包含着她肚子里那个不知如何处理的孩子，包含着她多少个日夜孤苦伶仃，担惊受怕的寂寞。
厍天海搀扶着赵文霞回到了耳目一新的房间里，他不知道这个房子就是他女人的姘头王一山的杰作，他更不知道他的女人肚子里还有王一山的野种。
——房子盖的真好，谁盖的？王茂林吗？
——是他儿子王一山。
赵文霞逐渐缓过神来。
——是个人才，两年前我还记得他还跟他爹打下手，这就成一把手了。
——这次回来再走不走了？
——回来待两个月。这一次不出国了，回总公司。
——老厍，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不急，先亲热亲热。我在土耳其治好了老毛病，早就想跟你来个翻云覆雨呢。
——你的病好了？真的吗？
——真的，快来，咋们试试。
厍天海的嘴唇激动的像一个剁了头的公鸡一样开始抽搐。赵文霞兴奋的肾上腺激素刺激着她的泪腺又一次流出汩汩的热泪。
她在想，老厍治好了身体，肚子里这个还未成型的王一山的种就能顺利成长的姓厍，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这一次的赵文霞，表现得异常积极，像是积蓄了多年的浴火瞬间爆发了出来，老厍果然变成了一个强壮的神兽，多次将她抛上云端，这是她有史以来获得快感最强烈的一次。她一下子改变了对这个男人的看法，她更加希望老厍能每时每刻都这样蹂躏她，这种比吸食罂粟还要让人上瘾的运动就像一个无底深渊，只会让她愈陷愈深。
很快赵文霞便表现出怀孕的强烈征兆，开始呕吐不止，厍天海喜上眉梢，不能自拔。即将当爹的心情使他分外爽朗。连王一山的到来都表现得热情似火。
王一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出现在赵文霞门前的大槐树下的时候，脑海里还在谋算怎么才能劝说赵文霞打平她那日渐隆起的肚子。却不想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有些恼怒。但碍于情面他并不能在未见到赵文霞之前当场发火。
——你是？
——我是王一山。你是？
——你就是王一山啊，来，来，来进屋坐，你真是我家的福星啊，帮我盖了这么漂亮的一幢院子。
——你就是厍天海？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我？
——经常听你媳妇说起过你，出了国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也就这个样子。
——我今天过来取哈我放在这里的工具。
——不急不急，坐坐坐。我今儿个高兴，也顺便为了感谢你。咱俩好好喝两杯。
——不了不了我还是走吧。
——我去捯饬点下酒菜，你跟我媳妇待会，我马上就回来。
——这……
——没事，你稍等会。文霞，给王师傅倒杯茶。王师傅，别客气，桌上有我带回来的土耳其烟。你尝尝鲜。
——好好好。
厍天海走出大门，王一山面对着赵文霞尴尬的不知如何才好。
——老厍什么时候来的？
——快半个月了。
——那这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已经扣到老厍的头上了，跟你没关系了。从今往后，我也跟你没半点关系。
——那孩子长大怎么办？
——我会给老厍解释。
老厍提着猪头肉，猪耳朵，猪蹄子，酱牛肉，麻辣粉皮……东西多，具体没办法一一道来。
老厍拿出两瓶耶尼土耳其拉克酒，据说是土耳其的美酒，用来调情的。被当地人称之为‘狮子奶’。
这个酒神奇的地方在于它看起来跟这里的白酒二锅头没什么区别，可一旦兑上矿泉水之后就会变成白色液体。
在王一山看来，外国人的东西总归是好的，不管是烟还是酒。就像我们抽的白塔山到了外国一样会让他们觉得很神奇。
还有他带回来的骆驼牌香烟。烟盒上的金字塔和棕榈树是王一山永远去不到的地方也不敢想的地方。
王一山面对着老厍热情似火的招待越是让他感到内心的不安。他像一个盗窃贼偷窥者厍天海的脸部表情，看得出来厍天海并未发觉他跟赵文霞的苟且之事。
哪怕如此，王一山依旧难以安分。他时刻想要逃离这个坐如针毡的地方。
酒过四巡的厍天海拉着王一山的手诉说着他在土耳其经历的种种事件。
厍天海诉说的唾液横飞，王一山听的哈欠连天。最后厍天海握着王一山的手激动的说道:
——兄弟啊，我老厍活了半辈子也没个后代，如今老天爷开眼，给我厍家续了香火，我高兴啊。
——厍哥，恭喜贺喜，兄弟我敬你一杯。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王一山敬厍天海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子内疚的感觉。
但是这个可怜孤寂的男人，到临死的那一刻也不会想到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都是一个完美的假象。
王一山走出假山映辉的水泥地，望着天空盘旋的老鹰，点上厍天海临走时塞给他的骆驼牌香烟。
他想起了那个冬天里摇摇颤颤的杨树林。他被一群野狗围在一个铺满落叶的深坑里。他手里拿着一把猎枪，但是已经弹尽粮绝。猎狗们围着他狂吠，那时候的他无尽的感叹着自己的一生，他觉得他快要死了，死相肯定很惨。
他闭上了眼睛，躺在坑里，等待着猎狗的撕咬，血肉横飞。
许久后，猎狗并未对他展开进攻，他睁开眼，却看到坑边围满了狼头，他们那散发着绿光的双眼震慑着他的心脏，这一次他更加绝望。
领头狼一个蹦子跺到了坑里，他吓得腿都软了，那只狼的脸上还趴着一道深深的伤疤。事已至此，已于事无补，死在狼口里也好过死在狗嘴里。
他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镜头，他在几年前救过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幼狼，难道因果报应，已经轮回？
他睁开双眼，狼用腥红的舌头舔着他的脸庞，眼角的热泪瞬间盈眶。他抱着狼头呜呜的哭出了声，刀疤狼蹭了蹭他的胸膛抬起头对天长嚎一声，拖着他出了坑，坑边的狼群遥相呼应，一片嚎声响彻在杨树林的上空。
王一山明白，因果轮回，锱铢必较。如今他种在厍天海这里的因，迟早要还。只是不知将会承受怎么样的果。
他猛吸着印着骆驼的烟嘴，抬着沉重的脚步踏向家门。
时间久远而长流，转瞬而即逝。
两个月的时间如同丝绸轻柔的在他们周身划过，又到了厍天海离去的日子。阳光被雾霾遮挡，空气被尘埃污染。
——文霞，这一走又没个年月，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尽量想办法回来，我前两天给你找了个老妈子，来伺候你。她今儿个或许就来了。
——老厍，你花那钱干啥，我自己又不种地又不养兽的，一个人能行。
——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有你跟儿子，我不放心。这是我老厍家的独苗，不能给夭折了。
——请的人这又不了解，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都说人心隔肚皮，要是弄出个好歹我们娘俩都得受牵连呐。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早就安顿好了，老阿姨人品我已经打听过了，再说我跟她还签了合同，到时候有啥事她也脱不了干系。你就安心养胎。她也会把你当女儿看待。
——但愿更好吧。
——文霞，进去吧。我走了。
——老厍，照顾好自己啊。
此刻的赵文霞早已泪眼婆娑。
人生最痛莫过离别，亲也罢，爱也罢，分离如同割骨肉。
你也罢，我也罢，尝尽其中酸甜苦辣……
下一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