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雪晶国国王的指点,我们出了雪晶国,一路向北,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我们发现有一道大约一英尺深的浅沟一直往前延伸,沟里的冰层很新,似乎刚刚结冰,有的地方还在浅沟里残留了些水,青灵对我说:“我想我们是找对了方向。”
“你怎么这么肯定?”
“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国王的灵镜里看到的场景吗,三头鱼在雪地里行走自如而且十分迅疾,当时我就一点疑惑,想必你也一样,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是的,即便现在我也很纳闷,按理说三头鱼该在水里才能行动那么快。”
“关键就在于他身上带着火真丹,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东西来收着火真丹,但我想一定是火真丹的余热渗透出来,将他脚下的冰层融化出一道浅水沟,他才会在雪地上行动自如,你想,那火真丹把冰都融化了,我估计他身上也不好受。”
我不由的点了点头,我们在冰天雪地里追了一天一夜,浅沟忽然中断,在我们面前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三头鱼应该就是从这窟窿下去了,看来三头鱼的老巢也是在冰层之下,只是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贸然下去,不一定会遇上什么危险。我们小心翼翼,慢慢潜入窟窿里,这底下当真是别有洞天,因为不止一层冰层,而是层层叠叠,像极了无数个汉堡叠加在一起,层叠之间空隙高低深浅不一,错落无序,我们一点点摸索着往前走,只是奇怪,这冰层下竟然没有水,好在我们又在冰层上发现了三头鱼的踪迹。
往前走了不知多远,忽而传来一阵水流声,淙淙响动,接着变成浪涛汹涌之声,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只好又往前走,果然有水了,面前冰层忽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银白色的水,平常所见的海水都成蔚蓝色,即便在雪晶国,那里的水也不过是清澈而已,这里的水却是银白色,像是水银,但捧在手心里看时,又是清澈的水了。
“你说三头鱼在这水底下呢,还是在另一边?”我问青灵。
“不知道,我们还是先往前去看看。” “可是……”一望无边的水,我们必须有船才行,或者青灵也可以用灵力带着我一起飞过去,只是那样离得太高,反而观察不仔细。
青灵明白我的意思,只见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只用纸叠的小船来,就是以前经常看别人用废报纸叠着玩的那种,放到水里撑不了一小会就会沉底。可是青灵却信心十足的样子,他将纸船放进水里,站起来往船上吹了口气,水面上便起了一阵白茫茫的大雾,只是在纸船周围,浓雾渐渐扩散开,也渐渐变淡,等到完全退去,一艘漂亮的小船正停泊在水边,这次是真的船了,我欣喜不已,仍有些不敢相信。
青灵催促我赶紧上船,之后小船缓缓滑动。船上有两支木桨,我拿着一根,还没往水里伸,我们就同时察觉到了异样。这水本是从左往右流动的,看水纹便知道,可是小船在水里,我们都没动的情况下,却是自右向左划动,它竟然是在逆流而上。我不得不怀疑是有什么东西在船底下作怪,青灵会意,悄悄潜入水里,片刻后又飞了上来,一脸失落地说:“真是奇怪,水里什么也没有,而且这水并不很深,我刚才潜入了水底,根本就没有三头鱼的踪迹,看来我们还得继续往前追。”
“可是这船逆流而行,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紧,先静观其变,我想这里的古怪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也只能赞同,顺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从上面撕了一张纸,随便叠了一艘小纸船,靠近船边俯下身子,轻轻将纸船放进水里,果然也是无桨自动,逆流而上。
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只管任凭小船随流而动,我们的眼光却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这冰层之下也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我只觉得肚子又饿了起来,好在从雪晶国里带了不少食物出来,虽然都是冰做的,可确确实实是世间少有的美味。我正吃着,忽然船身一阵颤动,似乎撞在什么东西之上,嘴里的食物差点噎住,我赶紧咽了下去,跑到船尾去看。
此时,青灵也飞到了船尾的水面上,他正盯着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看着,那东西是真的很奇怪,样子像个巨型的大乌贼,可是光滑的触角上又没有吸盘,越往上越细了,倒是像树根,像倒立的树根,还是淡紫色的。
等我在船尾站定时,青灵一下钻进了水里,我看着他的身子一直往下,一直往下,直到身影变得很小,终至于看不见,水面复又归于宁静,过了一阵,还是没有动静,我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出现了什么危险,正当我打算跳下去找他的时候,水底有了声音,是青灵在往上游,因为片刻之后我就看清了他的身形。
青灵从水面一跃而起,我迫不及待地向他打问水底的情形,还有这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青灵稍稍停了会,平稳了一下气息,这才对我说道:“一棵树。”
“树?”
“不错,这是一棵倒立生长的树,而且很高很高,远非你在人类世界里所能想象的那种高,还有,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三头鱼的藏身的地方。”
“在水底下?”我问道。
“看你这么惊讶,你们的世界里不也都认为鱼就该在水里吗?”
“是啊,关键是自从跟你出来,我看到了太多不合情理不符常规的事情,所以我都不敢拿以前的常识来想事情。”
“哈哈,你倒是进步了不少嘛。”从青灵的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他是在赞赏我。
要是以前,我一定没有办法,可是自从学会了避水咒,管他多深的水我也不在乎,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次真正运用避水咒的经历,如今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青灵在前,我紧跟在他身后,慢慢往下游去,沿着粗壮笔直的树干,这树确实够奇怪,树干光滑无比,一根分出的枝杈都没有,也看不见树皮,只这一根光秃秃的树干往下,似乎是无休止地延伸下去。大概已经下潜了几百英尺,竟然还没到树的尽头,我有些沉不住气了,扯了扯青灵的一只脚,他反过来看看我,用一只手拽着我继续往下游去。
又往下几十英尺,忽然有了变化,树干倒也没到尽头,只是突然长出一个蘑菇状的大瘤子出来,而且是赤红的,异常瘆人恐怖,再往下也不是银白色的水,而是黑漆漆不见五指的深渊,伸手下去感觉粘糊糊的,不像是水质,倒像是变了质的鱼油。我们不敢贸然继续往下游,只得先研究一下树干上的红色大瘤,这东西碰上去有些软,倒也没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我和青灵都把头凑上去仔细看,努力想看出点什么,谁知道那东西忽然有了一股奇大无比的吸力,事出意外,毫无防备之下我们两个都被吸了进去,接着是上下左右一阵乱转着急速下沉,头晕目眩中,不知何时忽然着了地,不巧的是我的屁股先着了地,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等我睁开眼睛,青灵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了。
不远处有个东西向我们走来,样子怪怪的,前面细细的,倒像个鱼尾巴,等他走得近了,我才发现自己的眼光越来越好了,先前看到的果然是尾巴,这也是一条三头鱼,只是与我们随要寻找的不太一样,这一条没有长着鸭掌似的两只脚。令我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竟然倒着往前游动,尾巴在前,三个头拖在后面,实在怪异得很,又有些滑稽,显得不伦不类,我又看向周围,水中不时冒出一串珍珠似的水泡,一溜烟似的蹿了上去。再远些的地方生长着水草,有些像是紫菜,有些好像巨型的海带,还有很多从未见过的水草,叶片奇形怪状,还有的竟然像是一条大蛇漂在那里,但是所有的水草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根在上面漂着,倒立着往下长。
我不由得抬头看看,只见远处头顶的水域一片浑浊,而那些水草延伸着长下去的地方却是透明般的干净,我的脑袋里只有一种意识,那就是我和青灵正倒立着。可是又一想,还是不对,我根本就没有倒立后的那种不适感,头不晕眼不花,更没有想吐的感觉,脑袋里也没有充血的迹象,我的疑惑只能从眼前的三头鱼身上找答案了,有了这家伙,找到偷火真丹的那一个也不会很费劲,毕竟都是三头鱼,估计离他们的老巢没有多远了。
正想着,那条三头鱼已经游到了面前,开口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竟是一样的公鸭嗓子,调门高,而且难听之极。
“我们自然是外面来的。”我抢着说了这么一句,心里却想着该如何盘问他。
“我们绿藻渊不欢迎外族,你们赶紧走吧。”听他的话,倒是和雪晶国里一样,不太欢迎外界的滋扰。
“你们不喜欢外族来,那么你们这里的族人也不出去吗?”青灵问道。
“当然,我们三头鱼从来不离开绿藻渊,跟外界也没什么接触。”
“可是,我们明明是在雪晶国发现三头鱼,这才一路跟过来的啊。”我补充道。
“不可能。”三头鱼斩钉截铁说道。
青灵看了我一眼,微微摇头,我便不再说话了,只看他怎么应付。
“你看,我们大老远来了,自然也不想冤枉你们,要不然这样吧,你带着我们在你们的地方随便走走,我们也观赏一下,如果真找不到我们想要的,到时候我们也无话可说,自然就走了。”
“可是,我做不了主啊。”小三头鱼支支吾吾说道。
“那你们这谁做主呢?你去跟他说一下,就说有个海灵族人和一个人类来拜访你们。”
那小三头鱼极不情愿地往回游去,还交代我们待在原地不要乱跑,我看他回去时依旧是尾巴在前头在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头鱼已走远,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我的笑声。
过了不多长时间,前面游过来一群三头鱼,都是倒着游来的,最前面就是刚才那个,后面跟着的显然都比他要大许多,有长着脚的,也有没长的。那些长着脚的也不一样,有的长一只脚,有的两只,三只,最多的一条三头鱼长了六只脚,也属他的块头最大,游在鱼群的中央,俨然就是鱼群的领头者。
“啊,海灵,人类,真是新鲜事啊,绿藻渊可一直没怎么有客人进来,你们真是不请自到啊。”那头领模样的三头鱼说道。
“您这样说是表示不欢迎我们喽。”青灵问道。
“不,恰恰相反,作为这里的族长,绿藻渊的首领,我代表我的族众欢迎远方客人的到来。”
这家伙竟然是这里的首领,如若三头鱼族群也是一个帝国的话,那他就是国王了,我有点担心刚才青灵的话可能会得罪了他,不过看这样子还没有,至少目前从表面上看还没有。
“那么,我们可以在这里游历一番吗?”青灵又问。
“游历?可能要让客人们失望了,我们现在可以活动的范围只有方圆几英里而已,稍微动动脚就会绕过一圈。”
虽然这样说,但我们还是跟在他们的后面走了进去,走进了一个五光十色梦幻般的世界,这里的确太美了,虽然之前有过在海底的经历,但这是在冰层之下的另一个海域,我简直难以用语言来描述这里的曼妙奇幻。
另外,我不得不说,三头鱼没有撒谎,即便这里没有他所说的那样夸张,可确实不算是一片很大的海域,诚然三头鱼的家族族众不很多,要是在这样的海域里生活,还是显得有些紧迫,可我总觉得他们像是临时聚集在一起,而非一直这样生活。
“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青灵这样问,显然他也看出了不妥的地方。
“不,当然不是,不久以前,我们所生活的地方还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海域,我们拥有很大的家园,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待在这里了。”
“那么,你们的族众都在这里了?可不可以让我们都见一下?”
“恕我直言,之前他们已经告诉我,说你们怀疑我的族众中有人偷了你们的东西,可是我要说的是,这绝对不可能。”
“是不是有可能,我们看过就知道了。”
虽然三头鱼首领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召集了所有的三头鱼,确实不很多,我们一一见过,并没有那条锦背三头鱼,但是我们没有着急这样就走,因为青灵请求首领带我们去看看他们曾经的家园,而且他也答应了,有些不情愿,但终究是答应了。
我们在原地开始往下坠落,经过一阵血红色的迷雾,浑浊而沉重,我们就这样从中间直接掉了下去,青灵趁他们不注意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刚才三头鱼集合的时候,我看见那首领眼神有些不对,所以他们一定是隐藏了什么。”
我明白,这才是青灵坚持要来看他们最初家园的目的,似乎过了很久,因为在这红色的迷雾中我已经没有时间观念,终于周围出现了清澈的海水,只是这景象有些不太一样。
这里没有鱼类,没有任何一个正在活动着的生命,有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上面长满了海草,但这些海草没有青绿色,也没有青紫色,甚而没有一点水润的模样,反而是一律的干瘪枯黄,似乎风化了的岩石,或是堆积在一起的干黄泥土块垒就,以至于我都不能确定这是海草。
我们停在了这样的一片海域,随行而来的三头鱼不多,除了那黄头的头领,也不过十几条尾随在身后,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印象还真是回到了久未谋面的家园,但是心情一定不怎么好,我的感觉便是如此,虽然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可满满的感觉只是死亡的气息,似乎生命的迹象正在从周围的每一寸岩石上悄然淡去。
但这里显然正如黄头鱼所说,曾经是他们的家园,因为我游走到附近的海底淤泥中,在那里看到了惨白色的鱼骨,还有一些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的骨架,都冷冰冰沉睡在海泥当中,露出的一角让人心生惧意与不忍。
青灵自从下来就没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这荒凉的景象震慑到了,他只是不停地往前走,有好几次,我看到黄头的三头鱼首领张开了铁钳似的大嘴,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极为顾忌的事情,直到最后一次他张开了嘴,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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