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永远都不应该停止对于自身的探索。因为如果人类连“我是谁”这个问题都搞不清楚,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毫无意义。
如果说传统的历史典籍都是站在人的角度去描写和解读历史,那么《人类简史》则是站在了一个比人类自身更高的角度。
在这本书里可以找到很多我们孜孜以求的答案,那些儒家的仁义道德回答不了的,那些佛家的善恶因果回答不了的,那些西方的公平正义回答不了的,在作者对于人类历史的追本溯源中,我们都可以一窥端倪。
在回顾人类历史的时候,作者首先指出了指出了一个我们早已明知却又容易忽略的事实:人类本身就是一种动物,一种和其他动物并没有太多区别的动物。
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人类并不像我们现在一样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而是处于食物链的中间位置。没有身体优势的人类竞争不过尖牙利爪的老虎和狮子,连狼群也会对人类造成致命的威胁。而且在远古时代,地球上并不是只存在我们现在的“智人”这一种人类,尼安德特人、索罗人、鲁道夫人等都曾经是人类大家庭的一员,他们曾经和智人一起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属于“人属”下的一类。他们和我们的关系,类似于西班牙斗牛犬和中华田园犬的关系。
最终“智人”能够从人属以及整个动物界脱颖而出,是因为“认知革命”的到来,虽然庞大的大脑让智人的能量消耗加大、肌肉萎缩,但认知革命带来的新的思维方式和沟通方式,让智人在跳出动物界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认知革命为智人所带来最大的改变就是可以想象,并且让很多人一起想象,编制出种种共同的虚构故事。从远古的神话和宗教到现代的法律和道德,从部落和城市到国家和公司,我们现在所习以为常的很多概念,其实从来都不曾存在,它们不过是人类共同的想象而已。这个宇宙中没有神、没有国家、没有货币、没有人权、没有善恶也没有公平,所有这些从来都不是客观存在的,他们只是智人共同想象的虚构故事,而想象和虚构正是智人脱离动物界的最大秘密。
当远古的智人开始共同信仰虚构的神灵,他们就会团结起来组成部落,大规模的智人部落弥补了人类在力量上的先天不足,让他们可以对抗野兽。当现代的人们开始相信虚构的国家,两个可能根本不认识的人就会为了这个国家主体去战斗和牺牲。当人们相信虚构的货币和公司,他们就会为了积累财富而碌碌终生;当律师相信虚构的法律和正义,他们就会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去维护虚构的人权;当球员相信虚构的规则和荣誉,中国足球队就可以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德国足球队进行一场较量。
从认知革命开始,人类从动物界中独立出来,人类的行为也从生物学的范畴脱离,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象的力量日益强大,人类想象出了越来越多的东西,而且越来越相信我们所想象出来的东西就是真实的。如果现在告诉一个人,他的国家是不存在的,他的财富是不存在的,他所追求的公平和正义也是不存在的,那他肯定会表情惊讶而摇头否认。而且人类如今对于这些虚构的东西的关心早已超越了对于实际存在的如动物和环境等事物的关心。
虚构的故事让智人成为了人类,但虚构和想象存在着致命的漏洞。由于人类把虚构的故事作为大规模合作的基础,因此只要改变所讲的故事,就会改变人类合作的方式。远古部落的虚构故事是神灵庇佑,封建社会的虚构故事是君权神授,资本主义的虚构故事是财富和自由,共产主义的虚构故事是平等和大同。
美国《独立宣言》里说:“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于是无数的美国人为之奋斗终生,并且如今的美国政府在世界各处传播着他们的价值观,希望全世界都能够遵照这样的正义准则来看待世界。但其实不仅造物者是人类虚构的,所谓的平等、自由、幸福和权利都是人类虚构的。而且人类演化的基础从来都不是平等而是差异,所以人类的平等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所以这段话应该改成:“人人演化都是不同的,出生就有某些可变的特性,其中包括生命和追求快感”。
同样的,共产主义者给人类的承诺是,在未来人们的道德水平都会达到一个非常高的境界,人人在社会中都是平等的,大家都会无私的工作,并且将收获的财富平等地分配给每一个人。但其实,道德和平等本来就是人类虚构的概念,而人类千万年的进化史也从来没有标明人类是在变得越来越无私,与此相反,现代的人类比远古时代的人们更加地自私和贪婪。所以可能在未来我们所看到的实际情况是,人人生而不同,大家都拼命的工作,以此来获得更多的物质和快感。
当明白了这些,我们就会明白,人类确实存在于一个真实的地球上,但却是靠着虚构的故事来共同维持人类的生存。我们之所以愿意相信这些虚构的故事,是因为它们可以让人类团结起来创造更加美好的社会。现代的人们会说,公平和正义的传播让我们的社会结构更加稳固,人人更加和谐。但封建阶级的统治者们也会说,权利的集中和阶级的分化可以让当时的社会秩序得到保障,当人民相信了这些,就会安心生产和工作。所以本就没有哪一种秩序和规则是更加高明的,只是不同的规则更加符合当时社会的不同需求。所以福楼拜才会说:“我当然知道神是不存在的,但千万不要告诉我的仆人,否则他会半夜敲碎我的脑袋。”
所以即使仁义道德是不存在的,中国人依然相信了它两千多年,才有了辉煌灿烂的中华文明。所以即使人权是不存在的,美国人依然用它来建立起了强大的国家。所以即使资本主义是不存在的,现代经济体系依然为人类带来了全球市场化的便利。所以即使财富是不存在的,人类依然乐此不疲好让人生不那么空虚。
而如果人类一旦不相信这些虚构的故事,那任何社会都会存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的可能性,历史上无数革命的实质正是如此。1789年,法国人就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相信的故事从“天赋君权”变成“人民做主”,从而爆发了法国大革命。但人类已经不可能脱离我们所想象出来的虚构故事,只不过在故事无法完全解释现实矛盾的时候,一次次用新的故事来代替旧的故事而已。宗教、民族、主义,这些虚构的东西为了掩饰自己不过是场谎言这一事实,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改头换面。所以作者才会说:“每一次我们以为自己打破了监狱的高墙、迈向自由的前方,其实只是到了另一间更大的监狱,把活动反而稍稍加以扩大”。
正如认知革命让智人开始大规模合作而足迹遍布全球,但也带来了全世界物种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灭绝(甚至其他人种的灭绝可能也是“智人”所为)。
正如农业革命让人类的数量开始大规模增加,但也限制了人类的活动范围,并且农民的生活比远古的采集者们更加艰苦和枯燥,得到的营养也更加单一。从农业革命这个史上最大的骗局开始,人类被农作物驯化而无法脱离它们,本来人类身体的生物学演化并不是为了挑水种地,而是更利于捕猎和攀爬,但长期的农业劳作和单一的营养开始让人类患上许多农业革命前未曾患有的疾病。
正如工业革命带来了更高的工作效率,但也带来了对于环境更加严重的污染和资源不可逆的消耗。
正如民族和宗教带来了信仰和团结,但也带来了仇恨和杀戮。正是因为人类相信着不同虚构故事里的神,当不同的信仰和文化碰撞在一起时往往是无法调和的,所以才会有侵略战争和恐怖主义。而他们都会宣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信仰。
正如资本主义凭借货币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但也为让人类的冷漠和贪婪被无限放大。
并且从农业革命开始,人类从最初扩大种群的原始冲动到追求快乐生活的不懈努力,却一直在为人类带来更多的痛苦。人类整体的种群越来越强大,但同时个体的痛苦却越来越深刻。原始人类只需要担心下一顿要吃什么,而现代的人类还要担心明天的工作,一年后出生的孩子的奶粉钱,五年后的择校费,二十年后的养老基金等等等等。核武器的威胁阴云不散,种族歧视和文化歧视一直萦绕在人们的心头,贫富差距的加大也让深处温饱线以下的人们一生都要为自己的生存担心。所以仅就对于幸福的感受而言,如今人类整体的幸福值未必比千万年前人类的幸福值更高。
在《人类简史》中,作者不仅在试图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而且也在探索“我为什么是谁”,并且在隐约地指出了“我将要成为谁”这个值得全人类去思考的问题。千万年来人类的进步显而易见,但这些问题更加不容忽视。人类本来就是在天使与魔鬼之间的动物,善恶在我们身上并存,而想要摆脱兽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没有明白的问题。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喊着仁义道德却自私贪婪,我终于明白农村和农业社会的原罪是什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追求平等自由时却看到无数不平等的现实。
电影《平凡之路》里有一句台词:“明白了很多道理,却并不能帮助我们过好这一生”。读完这本书时,我忽然觉得其实明白很多道理是可以帮助我们过好这一生的,关键在于我们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如果你认为腰缠万贯是“好”的一生,那么金钱可以帮你;如果你认为掌控一切是“好”的一生,那么权力可以帮你;而如果你认为探索生命之后的豁达是“好”的一生,那么书上的道理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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