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

（上）

我睁开双眼，目之所及的是漫漫无际的黑。

我是谁…

这是哪儿…

我像一个木偶，毫无感觉的摸索着向前爬。

地面有些凉，又十分光滑，没有任何纹路，是冰吗？不，这虽凉，却不让我感到冰寒。

可碰到地面的皮肤却让我有些发颤。

我没有任何记忆，关于自己的记忆，关于…所有的记忆。

我就这样在黑暗中爬着，过了多久呢…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是很久…

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恐惧。

眼前刷地刺来光亮，长久的黑暗让我一时难以接受，我猛地闭上眼睛，觉得眼睛有些痛，不会要瞎了吧，奇怪的，我竟不担心，瞎了便瞎了吧。

我缓慢地睁开双眼，眼前的处境终于让我有了一丝的表情，周围有很多人，和我一样的人，或爬或站或蹲，形色各异，千奇百怪。

我们互相观看着彼此，奇怪吗？明明身旁都是人的，怎么就，发现不了彼此呢？

好像也是不奇怪的，本该就是这样，我这样想着。

触及周围时，在我能所及的空间里存在着光亮，剩下的，只有黑。

像黑色的漩涡，看一眼，我便觉得自己要被吞噬了去，我们都放弃去看光亮外的空间。

大家都孤独地生活着，无人交谈，只会随意地走。

一天，进来了一个人，和我们好像长的是不太一样的，他随手杀掉了我们中的几个人，他们有反抗的，可是好像很脆弱。

其他人看到都无动于衷，只要男人不出手伤害自己，便不会还击。

我第一次竟觉得有些恐慌，想，想离开这里。

我环顾四周，拉过最近的一个人，问道:“你想出去吗？”声音沙哑极了，大概是第一次开口吧。

他似有些迷茫，随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为什么要出去。”

我哽了一下，问他:“你不怕吗？”

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怕？那是什么东西？“

我被问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是啊…为什么我会觉得怕呢？

刚进来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我，他兴致勃勃地向我走来，我全身紧绷，看着他手里的剑，怕他一伸手我便像他们一样，倒在地上，尸骨无存。

“你在怕我？”他掂了掂手里的剑。

看着他含笑的眼，我竟不敢说谎，“怕。”

蓦然，他发出了让我神魂俱颤地笑，看起来十分愉悦，随后把剑收起来，对我开口：“我叫旭。”

“你呢？哦不对，你大概没有名字，那以后我便叫你昇。”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我的名字，想着他的发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很喜欢，我鼓起勇气对他笑了下。

看到我的笑，他的面色略有些古怪，我在想是不是不好看，我记得他刚刚是这样笑的，我觉得很喜欢。

我闭嘴不笑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他猛然又笑了下，伸手摸摸我的头，说:“我过段时间来看你。”又嘱咐我道:“以后除了我，别和别人说话。”

我点点头，看着他消失在我眼前，我有些失落，随后又有了期盼。

（中）

自他走后，已经过了好久了…

我每天都在等他来看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

看着周围的人，麻木的生活着，麻木的重复着同样的日子，又不知疲倦地到处行走，却总不离开这个空间，我有些反感，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

可是我又害怕，不敢离开光亮外的东西，那种黑暗，让我恐慌至极。

看着他们无比自在地或走或停，我却一点也不羡慕他们，我觉得我好像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至少现在是。

“昇！我来看你了！”

我惊喜地回头，看到他站在我身后，我张了张嘴。

“旭。”他缓慢的又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有点兴奋，启唇回应：“旭…”

他坐在我旁边，周围的人好似是不存在的，也没有人看我们，我倒是很开心。

“你当初为什么怕我？”

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怕他不高兴，抿唇没有说话。

他笑了笑，“现在还是怕我吗？”

我立即摇了摇头，“不，不怕。”

我捏了捏手指，“我怕我会像那些人一样，被你杀死，然后消失不见。”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没有说话，我紧张地抬头看他。

“你以前怕过没有？”

我想了想，那是第一次，“没有。”

“现在看到我什么感觉？”

我思索了下，想着该怎么回答他。

“我，我很开心，想，想和你在一起。”

他笑了下，“想吗？”

“想！”

“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我不想在这里生活，他们都不和我说话，他们都…都…”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我不喜欢他们，脸上看不到生动的表情，也不会像他一样对着我笑。

他没有追问我，大概是明白了吧，我想，他笑起来好看，肯定也是最聪明的。

他只是摸着我的头，对着我看了好久，我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任他看。

之后的几天，他每天都来找我，陪我说话，带我在这片空间行走，有时候他伸手触到光亮之外的黑暗处，我会害怕地捂着双眼，拉着他的手，让他离开这里。

这天，又到了光亮黑暗相连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地方，我虽害怕，又不想让他失望，就闭眼顺着他。

他却鼓励我，让我睁眼看一看，我小心翼翼睁开眼。

盯着那片黑暗，我的身体不受控制，我觉得，思想渐渐不属于我自己，我好像被抽走了灵魂。

灵魂…什么是灵魂呢…

“昇！昇！！”

我迷迷糊糊睁眼，看到的是他担心的脸，离那里很远了，他应该是把我抱了回来。

回过神来，我猛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要消失了，我现在不怕消失，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感觉到他抚着我的背，安抚着:“没事了，以后不看了。”

我点点头，问:“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他没有回答我，我抬头看他，认真又倔强。

他闭了闭眼，道:“会。”

（下）

这天，我们依旧坐在一起聊天，这样的日子让我眷恋不已。

只是今天的他，好像不是很开心，以前他总是会和我说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东西，今天却有些沉默寡言。

他不开口，我也不敢随意说话，我拉了拉他的手，看他。

他盯着我，这次我看出了他的表情，有些不忍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呢？

“昇，这段日子你开心吗？”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开心的。”

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好像有些痛苦。

“对不起…我努力过的，也尝试过…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终归…”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我突然也很想哭。

我看到他的身影逐渐模糊，这是平时他离开时的情景，只是这次没有和我说再见。

不过没关系。

我对他说:“再见。”

他一句话也没有留给我便离开了，我沉默着。

四周的光亮好像有些微弱了。

我早就发现了的，我和他们不一样，可我和他也不一样。

他从哪里来，为什么他只和我说话，却不理他们，他们为什么不会好奇呢。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我没有问过他，因为我怕…怕得到的答案会让我崩溃。

我对着旭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再见了，旭…”

我好孤独啊…

这是我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

…

我睁开双眼，目之所及的是漫漫无际的黑。

我是谁…

这是哪儿…

我像一个木偶，毫无感觉的摸索着向前爬。

……

眼前刷地刺来光亮，长久的黑暗并没有让我难以接受，眼睛好像也没有什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麻木地看着周围的人，和我一样的人，或爬或站或蹲，形色各异，千奇百怪。

我走走停停，不知疲倦，也不知为何。

……

这天，来了一个男人，他和我们都是不一样的。

他向我走来。

“昇…”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周围走去…

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

（番外）

我叫旭，这个游戏是开发出来的漏洞，在这个新科技发展的世界，我们可以亲自体验游戏里的世界。

我不想放弃这个游戏，想让它完整起来，就亲自来到这里，感受它的问题出在哪。

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这里有一个npc居然会说话，还知道害怕，我觉得有趣极了。

这段日子，我一直陪着它，它和常人无异，除了有些迟钝以外。

可惜，它只能在这片空间生活，其它的板块我是能看到的，可惜它告诉我，它看到的是黑的。

我发现，我对它越来越好奇了，也对它渐渐有了感情，不属于对一个虚拟人物的人类情感，它也是。

我努力，想办法让它离开那个世界，可惜，虚拟就是虚拟，我觉得难过极了，我宁愿它从未有过属于人类的情感。

…

游戏上市了，许多玩家都来玩，我把这个游戏命名为“昇”。

我抱着一丝希望，进入这个游戏，我看到了它。

我惊喜地走到它面前叫它，它的目光呆滞，和所有npc一样，过着自己的人生。

周围有玩家问我在干什么，我笑笑说：

“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