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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地,柔然公主和午伦文渊的婚事吹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淡定地把剑收入了剑鞘,坐在安归殿的大厅里,一言不发。柔然公主脾气上来了,她任性地把酒杯一扔:“这是个什么破规矩,身为楼兰国的国王,难道连联姻这件事情都要听一个巫女的?”
鄯善王无奈地笑了笑:“这是祖宗留下的规定,破不得,破不得。”
“我偏不信这个邪!”柔然公主猛地拽过了文渊的袖袍,令道:“午伦文渊,我要你现在就跟我回柔然去,你从不从?”
“使不得,使不得!”鄯善王的脸色顿时一变:“违抗神意,那是要降灾的!”
柔然公主不理他,只是更深一步盯紧了文渊的眼眸:“文渊,你的意思呢?”午伦文渊硬着头皮,将台下的臣子环顾了一番,夹在楼兰与柔然之间,左右为难。柔然公主这时冷笑起来:“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神意,一切都是那个巫女在捣鬼!”
“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鄯善王慌忙道:“违抗神意是何等大罪,就是给伊萨巫女一百个胆子,她都是不敢的。”
她有什么不敢?连三公主的姻缘她都敢谎报神意,从中作梗,整个王宫,都小看了这个巫女的胆量。
柔然王见状,突然抬手道:“算了,既然楼兰王不肯放人,那我们谈第二个条件便是了。”
“赫满将军,你这是……”艾斯翠亚见我举剑,拦住了伊萨巫女的去路,疑惑地问道。
“这是又要找麻烦了。”不等她说完,伊萨吉娜便冷冷地打断了,她向前朝我走近了一步:“赫满将军,我想我们之间有诸多的误会,既然你现在得了空,不如就趁此机会,让我好好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起来:“我不想听你的狡辩。这次找你,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是为了什么事。”伊萨吉娜被我的戒备给激怒了,她将巫袍一甩,别过脸道:“如果是为了文渊和那个柔然公主的事情,我看将军还是请回吧,省得白费口舌。”
“伊萨吉娜,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以大局为重?”我毫不留情道:“这是联姻,关系到整个楼兰国,不是你为了情情爱爱耍小性子的时候,即使你强留下了文渊,他也不可能会和你在一起!他非去柔然不可。”
“柔然公主身份尊贵,生得美貌,何愁嫁不出去?”伊萨吉娜也毫不客气地反驳了我:“这还是在楼兰,她就让文渊卑躬屈膝,倘若真的到柔然去了,他还不叫柔然权贵给欺负死?”
“你就继续为了自己的私心找借口吧。”我明白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掉头远去了。这个伊萨吉娜,无论做了什么都能找到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隐约中,我似乎听见艾斯翠亚小声道:“娘娘,你为什么不跟将军说野生螨的事情?”接着,便是伊萨吉娜的声音:“以他现在的臭脾气,我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臭脾气?真是不可理喻。我拐了个墙角,忽然听见一阵脆生生的笑声传来了,还未见其人,倒见一条粉紫色的纱从天落下。
“柔然公主!”一见来人,我连忙抱拳行礼道。
“将军不必多礼。”柔然公主扭着腰肢一步步走近了我:“将军真是好威武,不但武艺非凡,整个王宫里,也只有你敢公然指责那个自以为是的巫女了。”
我顿觉心里一阵反感,楼兰内部的矛盾,还由不得外人说三道四,于是我只得继续抱拳道:“公主谬赞,没别的事情,苍琅先行告退了。”
“慢。”柔然公主傲然挺起了胸膛,堵住了我的去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只不过不想让楼兰王谈那第二个条件而已,但你可以跟我谈第三个。”
“还有第三个条件?”“当然。”柔然公主笑了起来:“伊萨巫女不过是想留住那个没用的午伦文渊,可是那等奴颜媚态,本公主自然是看不上的,愿意招他入赘,只不过是他心思巧妙,比平常人好玩些罢了。现在本公主想清楚了,本公主要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恕苍琅愚钝,恐不合公主心意。”我感到头皮发麻,这个柔然公主,倒是比伊萨吉娜还要狂妄自大。
柔然公主这时狂笑起来:“说什么以大局为重,我就知道,赫满将军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一落到自己头上,立马就成了缩头乌龟。”
“今天的事情,苍琅不会说出去,还请公主自重。”我实在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可是她偏偏不放过我:“站住!”
这时我看见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憎恶:“赫满将军,你总是要上战场的,到了那一天,你就会发现,女人对自己的命运是多么的无可奈何。权力是属于男人的,荣耀是属于男人的,而女人,永远只有被衡量,被挑选的份。我知道,即使我身为一个公主,我同样逃不过这些命运,所以,我喜欢看着你们被我玩弄于鼓掌的样子。本来,大王子和午伦文渊已经足够让我开心了,谁能想到,还搅合进去了一个爱争风吃醋的伊萨吉娜……”
她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我已经听不下去了。谁又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呢?从父亲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明白,自己肩负的是什么,这个道理,柔然公主不懂,伊萨吉娜也不懂,柔然公主自知无力改变,于是选择了报复自己,而伊萨吉娜,却还在继续与天地抗争着。不管怎么说,伊萨吉娜这次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文渊的笛音日益忧伤了,我脚步沉重的走到了孔雀河边,陪着他席地而坐,心也跟着旋律一点一点往下沉。不过,他忧的是情,我忧的是国。
良久,他放了笛,对我道:“听说公主看上了你?”
我一愣:“哪个公主?”接着,沉默了半响:“柔然公主只是撒气,并不是真心实意。”
“噢?原来柔然公主也看中了将军,将军可真有魅力。”说这话时,文渊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河水:“吉娜真是好聪慧,一眼便看破了所有人的心思,可她不知道,她所有的努力,不过都是白费,她所以为的尽心尽力,其实只是在帮倒忙。”“三公主那事,她确实是在棒打鸳鸯,不过,文渊,你是真的喜欢柔然公主吗?”我问。
文渊忽然之间瞪大了眼:“赫满将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我不禁有些糊涂。
文渊见了我的反应,粲然一笑:“既然将军不知道,那便算了。”说罢,他拂尘而去。
什么意思?我回味着方才的对话,如果对于三公主,伊萨吉娜没有棒打鸳鸯的话,那是……我突然想起了三公主那张泛红的脸:“苍琅哥哥,卓元天天都在等你呢,父王老说我现在大了,想把我嫁出去,可我不想嫁给别人,我一定要……”
她一定要怎么样?
紧接着,伊萨吉娜也闪进了我的脑海中,她“啪”地一声打了我一个耳光,颤抖着声音对我说:“你知道你说的话有多么过分吗?”
“你不是喜欢鄯善卓元吗?去呀,赶紧去告诉鄯善王呀!现在我帮了你,断了他们的姻缘,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不可能,伊萨吉娜不可能有那么好心的!”我用力挥了挥拳,几乎是喊了出来。这怎么可能,伊萨吉娜亲口承认了是她害三公主落水的,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却利用了三公主的玩心,把自己的嫌疑推的干干净净,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怎么会忽然开始为三公主的未来着想?我不信,我坚决不信。
“赫满将军,赫满将军!”打断我的是宫女的传唤:“国王正到处找你呢,快随我到安归殿去。”
显然,鄯善王已经接受了柔然王的第二个条件。
从那以后,我又回到了骑射营中,第一次是学武,第二次是受罚,而这一次,却是任务。我举着枪,高高站在武台之上,看着底下的兄弟们举旗呐喊,忍不住又回想到从前那些日子——说是闭关,却总有机会随师傅出行,我便总是趁着那些机会给三公主带些奇奇怪怪的礼物。
曾经,我多么渴望能有机会征战沙场,一展赫满雄风,可真当这一刻即将来临之时,我却感到有些悲凉——眼前这些鲜活的生命,究竟会有多少在这次战役中化为枯骨,可笑的是,即便奉献了自己的血肉之躯,一切也不是为了楼兰,而是另一个国度。
我曾问鄯善王,为何非要接受柔然这些刁钻的条件,鄯善王却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今非昔比啊,倘如不依附他国,楼兰迟早也会被踏平的。”“不会的,”我拱手道:“想我赫满家族,战无不胜……”“可还不是死在了突厥人的手中吗?”鄯善王道:“当今局面混乱,各国纷争,早已不是昔日盛况了,别人不知道,可我难道还不清楚吗?柔然日渐强大,早已在北方占据一席之地,当今最大的敌人便是中原魏国。苍琅啊,如果不能抓住这次机会,楼兰,即使不毁在柔然人手中,那也必定毁在魏国手里。”
“所以,我们只能看着柔然王的脸色行事?”我不甘心地问道。鄯善王却只是背过身子,不再看我。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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