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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是乡味(4):年味愈淡,回忆愈浓

最忆是乡味(4):年味愈淡,回忆愈浓

作者: 水湄青萍 | 来源:发表于2018-01-25 12:06 被阅读164次

    文/水湄青萍

    杭城飘起了2018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数数日子,恩,就快过年了呢。

    记忆里,每逢春节临近,村里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起来,打扫房子,置办年货,蒸年糕,买新衣裳……

    母亲总说:过年就跟过难似的,要忙一大堆事情。可我心里却是欢喜的很,那兴奋劲儿,简直可以从年二十五持续到年初。

    长大离家后,这种对于“过年”的浓稠情感,似乎早在如水岁月的稀释下,变得寡淡无味。

    如果这个日子还能带来点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对可以休个长假的些许欣慰,以及内心深处怎么也抵挡不住的,对年岁渐长的恐慌感吧。

    可是,就在年味日渐淡去的日子里,关于年的记忆却分明变得清晰起来……

    杀年猪

    那时候,农村几乎家家有猪圈,圈圈养着二三头猪。

    厨房里的灶台一般都架着两个铁锅,一大一小。小的烧人的吃食,大的煮猪吃的番薯藤条加米糠。番薯藤条、水葫芦都是猪的家常菜,但有时候也不够吃,我和姐姐就拎着篮子,去田地的水沟边拔些空心草来给它们加餐。

    猪总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吃完睡,睡完吃。但听村里人说,它的近亲野猪可不是这个样子,凶横地很呢。

    猪圈里的猪听到了这话,估计会不服气:哼!它们那是劳碌命,我们可以坐享其成啊。只是,它们每天将头伸进食槽里吃得吧唧作响时,如果知道自己最终的命运是成为人们的盘中餐时,是否还能咽得下去呢?

    那有什么的?至少做个饱死鬼啊。我猜,这些家伙会不以为然。

    人们驯化了小麦和猪,从此有了固定的食物来源。其实,人的生活方式亦被猪改变了——家里养了猪,人们便再也不放心出去远游了,没人喂,可是要饿死的!毕竟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杀头肥猪,缓解拮据的经济状况,给枯瘦的身体补充点油水。

    临近正月,村里的杀猪师傅总是特别忙,常常衣裳上还沾着东家的猪血,就跑到西家的猪圈里去抓猪了。

    那猪被众人围堵在墙角,吓得“嘀嘀”乱叫,也只能被人捆了四只脚,放在砧板上,等待着被宰割的命运。我们家没有院子,所以杀猪常就放在了狭窄的客厅里。而与客厅仅仅隔着一堵墙的,就是我和姐姐的房间。

    我一次也没敢亲眼看杀猪师傅如何将那把又尖又长的刀插进猪的喉咙,只是躲在房间的门口,屏息听着那震慑着耳膜的惨叫声,几乎要将房顶击穿,让人心惊肉跳。

    杀猪总被安排在冬天清晨五六点的时候,外面状如黑夜。待到东方既白,我走出房间,猪已经按照部位切成了一块块猪肉。一边,母亲正拿扫帚冲洗地面的血迹。

    刚杀完的猪,肉正新鲜,炒一盘猪肉配黄豆,再炖一锅猪血配萝卜,便可以招待邻里街坊,以及同族的兄弟姐妹了。人真是健忘,喷香的猪肉吃在嘴里,便也很快忘记它之前所遭受的痛苦了。

    除夕,很多人家里都要祭祖,猪头是要上祭祀桌的。据说,清朝满族,在入关之前,在举行某项原始的祭祀仪式时,是用整头猪祭祀的。后来,这项祭祀仪式一直保留了下来。仪式完毕,祭祀的猪肉,会被分给大臣,称为“分福”。

    对于大臣来说,虽说能分到一块肉,是莫大的荣耀。但是他们还得当场把这块肉给吃下去,而且没有任何调料。于是,有人就学聪明了,偷偷地将盐放在袖子里,待人不注意时,撒在肉上,以此度过难关。

    我猜,这些大臣难不成分到的都是大肥肉?因为,即使没有盐,我和姐姐吃到的猪头肉依然非常美味,保留了它的原汁原味。

    因为按照习俗,初一不能动刀,除夕的那天,父亲会提前把一些食物切好煮好,放进盆里。于是,这一天也就成了我和姐姐大饱口福的日子,比如说啃猪骨架。

    猪头要先放在锅里煮,待到熟透后,就可以用手撕掉上面的猪头肉,剩下的便是猪骨架了。每回父亲总会故意留很多肉在上面,这样,我和姐姐就可以一人捧着一块骨头地啃半天了。

    猪尾巴,没有猪头那样的神圣地位,城里人还会嫌它脏。但在农村,人们相传它有一个神奇的功效——治夜里磨牙。

    小时候,我姐姐就常常在睡觉时发出咯咯咯的磨牙声。有一回,母亲就煮了一根猪尾巴,让姐姐躲在门缝里吃。我好奇地趴在门上,看着姐姐啃猪尾巴,心想为什么要躲在门后呢?

    至今我也没懂明白原因,想来是某人偶然吃了猪尾巴治好了磨牙,人们便信以为真,便一直流传下来了吧。

    舞龙灯

    “水虾龙”

    舞龙的习俗,似乎各地都有,只是龙的形态又略有不同。

    在我们家乡,常来光临的是两种龙:一种名叫“水虾龙”(音译),特点是龙身连为一体,舞起来轻盈灵动,大概七八个人,就可以自如操控了。平时电视上常见的,也是这种龙。

    另一种,也被家乡人称为“板龙”。与“水虾龙”最大的不同是,“板龙”是一节节断开的,且每一节都由一块板托着,刚好可以扛在一个青年汉子的肩头。而且,“板龙”身躯庞大,长的可至二三十节。仅一个硕大的龙头,便要三四个人才能舞动。

    浙江建德李家镇有一种“断龙”,龙身也是一节节分开的,当地人相传是龙王为了降雨于百姓,得罪了玉帝,因而被砍作了九段。后来人为纪念这位深明大义的龙王,便有了舞“断龙”的习俗。

    不过,李家断龙是一节节圆滚滚的,板龙却是附于木板之上,两者还是不同。

    龙来村之前,会有人专门派发龙贴。若接了龙贴的人家,晚上就要包好红包、点上红烛,在家等待龙灯上门。因为板龙舞起来气质恢弘,村里人每每总盼着板龙来,红包也会包得更大些。

    那会儿,我要是回家看到桌子上放着龙贴,定会欣喜若狂。当晚还未等到天色暗下来,我就会和小伙伴们守在村口,望眼欲穿。待到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鞭炮声、敲锣声,娃儿们便相互高声呼喊起来:龙来了!龙来了!

    虽说板龙耐看,但舞起来难度颇大,尤其在我们村类似迷宫的环境里。因为是自然村落,房屋就如散落在大饼上的芝麻,这家与那家之间,常常有类似90度的急转弯。

    这对于一条有着二三十节的长龙来说,着实不容易。尽管舞龙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碰上这样的急转弯,还是免不了蹭破皮。

    鉴于我们村复杂的环境,带领龙队的人,非一般人能胜任。既要保证龙灯不落下一家(正月里最忌讳不吉利的事),同时又不能使路线过于复杂,增加舞龙的难度。

    早些年,领龙队的都是我表叔,至今我还依稀记得他站在我家门口,一脸得意的笑,说:“这个路,可不是谁都可以带的。”转眼间,他离开人世已是多年……

    板龙每到一家,最前面代表龙眼的两盏灯,便会进屋转一圈,拿走红包。龙头则在门外,朝着屋子点头三次,意味着将福气带给了这户人家。

    待到龙灯在各家都转过一圈,人们便跟着龙队回到村口空旷的晒谷场,等待它最精彩的表演——盘龙。

    这是整个舞龙过程中最夺人眼球的一幕:小伙子们卖力地奔跑着,整条龙从外面开始往中心聚拢,围成一朵夜空下最绚烂的灯花……随之,鞭炮齐响,夜晚的气氛达到高潮,每个人的脸上映照着红色的灯火,笑靥如花。

    新的一年,也就这样红红火火地开始了。

    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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