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件风衣，去哪里都可以吧

对于诗歌，我读的不算多。却总有那么几首心头好，就是反复念着念着有泫然欲泣之感的那种。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算一首。

当初整篇背下来的字句现在在脑海里碎得七零八落，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想起。

比如：

我还想画下未来

我没见过她，也不可能

但知道她很美

我画下她秋天的风衣

画下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

画下许多因为爱她

而熄灭的心

在心里念一遍，然后需要稍稍用力平复一下突然的情绪。这首诗之于我就是这么神奇。

所以，当我想到秋天，与风衣相关的画面就会自然地出现在脑海。

想象中，那应该是卡其色、米色或棕黄色的长款风衣，由身段高挑的女性来穿。走在秋天的风里，裹住衣襟的手纤长，有着分明的骨节和泛白的皮肤。走一路，踩碎一地落叶，像踩碎一颗颗无望的心。

也就晚秋里的汤唯最接近这样的想象。

日本女性也是很爱米色风衣的，尤其双排扣的款式，经典好穿。在里面搭配黑色制服的上班族也很多。

我有一件象牙色的双排扣风衣，算是学生时代买下的贵重衣服之一了。穿了好些年，但实际上利用率不算高。一来颜色浅，怕弄脏，二来版型偏大，手抄在口袋里摸不到底，多少有些不自在。

还记得当时在商场里和舍友们逛街。那时是夏天，我穿一条米白的无袖连衣纱裙，上面印着鲸鱼图案。

我们在商场里走，看见有折扣的店铺就停一停。

这件风衣也的的确确在打折，便宜了大概有一半。蝙蝠袖的款式，避免了我肩膀太窄，撑不起来的尴尬。

其实在这一年的春天，我的小伙伴们已经在此收获一批初春的外套，唯独我穿着去年的衣服过了春天到夏天。我戏称，错过一次逛街，就错过一个季节。

所以这次买下这件风衣也算对上次的弥补。

我还记得那年的十一，宿舍里没人，我闲着无聊，找了一家上海路的店，过去吃了顿很贵的饭。

吃什么不记得了，大概是西餐吧。

记得的是我穿着这件风衣，里面是几十块的无袖衬衣，下面套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背粉红色的亮片包包。出校门的时候，莫名的踌躇满志。那时还用黑莓手机，有导航大概也不好使。但心里蛮笃定的，毕竟离学校也不算远。

同月的某一个星期天，豆瓣上出让过CD的朋友来找我，我穿着同一套衣服和他去了甲苯，蹭听了最新款的耳机。等公交车的时候，他拍下我侧面的照片。我忘了问他要，也没有说，那天是我的生日。

再后来，我去实习了。学校附近有一处人文景点，我和其他老师们一起去参观。那时三四月的样子，我还穿着这一身，除了无袖衬衣换成白色短袖，其他都没变，包括脚上的黑色运动鞋。但是我的头发没有原来长了，扎了两个辫子。同行的老师酷爱摄影，拍下了我在书摊看旧书的样子。依然没有要照片，不过买了书，就是太难读，只读了开头。

到去年，我工作了，第一次出差也穿的这件风衣。那天早上我搞错了地铁站的方向，拎着红色的行李箱站在路口，犹豫着要不要坐出租车。好像也不太冷，有风，我穿的浅蓝色牛仔裤，裤腿的流苏边在风中乱飞。我果然没赶上火车，绕道别的城市，晚了好几个钟头才到达目的地。一张车票也作废了。

出差结束，我要坐飞机离开。去飞机场的时候导航误我，我坐过了公交站，又提着箱子往回走。天色晚了，下着小雨，我在陌生城市的空旷马路上寻找出租车。意识到方向不对，又拖着箱子在绿灯剩下几秒的路口飞奔。

有过这种狼狈经历的我非常肯定，世上能把风衣穿得优雅知性的女性很多，而我绝对无法位列其中。

到今年，我为了新工作去面试，还是穿的这件风衣。上午面试不算顺利，中午去坐地铁的时候，有花店在搞促销，我花了几块钱买了一束鲜花，放在旧不堪言的皮包里。下午去一处联合办公空间面试的时候，花还在。

我记得我起身和HR小姐姐告别，她说：你买了花啊。

我说是啊，伸手捋了捋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

后来，我在那里上了三个月班。

这件衣服确实不常穿，更不常洗。最近一次送去干洗，甚至洗了两回才洗干净。洗干净后我怕弄脏，穿得就更少了。特别是它的好搭档深蓝牛仔裤和黑色运动鞋已经相继从我的衣柜、鞋柜退役了之后。虽然还能找到替代款，但我却不想再那么穿了。

人们为什么会不愿意再穿过去的衣服了呢？大概因为它们承受的回忆有限吧。想要忘记一些事情，从过去的形象里脱身出来，拥有新衣服大概是一条可以考虑的方法。

在秋天早已过去，春天还没有来的时候，我想要一件新风衣。看电视剧《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女主的风衣很漂亮。

但怎么看，这种干练、拥有完美执行力的职场女性形象我是套不进去的。反倒是对逃避就业、宅在家里的废柴女配角很有代入感。她穿的T恤、卫衣和毛线裙看起来都很舒服。

当她在女主的帮助下重回职场，换上适合的妆容和黑色套装，也是很有干劲的样子。她在套装外面穿的也是一件米色的风衣。

和女主的优雅风格不同，她这件风衣是拼接款式，从正面看是传统的风衣样式，从背面看，又像是另一件灰色格纹外套。这就多了一点时尚休闲和味道，和女主的风格区别开了，也非常符合她的人设。

当她仓惶离职的时候，裹着行李离开的时候，这件风衣扣的严严实实，俨然一重庇护。

我想要的正是这样的衣服。沮丧难过，或是在街头茫然无措，我也希望有这样一件风衣，刚好安放我觉得在这世间多余的身躯。要挡风，要耐脏，要经得起每一件内搭的考验。

我想我找到了。

这件风衣是符合我内心设定的，西装领，不算太休闲，不对称格纹拼接，也算不上太正统。重点是肩线和胸围都合适，袖子长短刚好，算上拼接的部分，一共有三个口袋。可惜我只有两只手。

初秋的时候，里面穿衬衣，深秋的时候，穿毛衣。冬天的时候，外面可以穿大衣。实用性够了。

颜色深，价钱低，我想清洗的频率还可以更低一些。

我能想象穿着它等火车的样子。站台上风直直地吹过来，衣服下露出的一截裙摆动了动。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次确认一下时间。

去哪里都可以。我心里应有这样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