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歌手》第二集的海报中没有Gai,我才相信:
Gai真的被退赛了。
尽管Gai的微博名从“Gai爷只认钱”,“超级无敌Gai”变成了很正统的“Gai周延”;
尽管Gai唱的歌也越来越励志,不断朝着主流文化靠拢,但上峰们还是不认可他的过去,以及嘻哈头上的“污名”。
1
Gai在成为“社会Gai”之前,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Gai1988年出生于宜宾芙蓉煤矿,Gai的父亲是煤矿会计,母亲是老师,家教很好。
Gai在小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深受老师喜爱,因为平常总留着锅盖头,小伙伴们都叫他锅盖。
锅盖有个姐姐,学习成绩拔尖,父母为了让将来在社会上更有“希望”的姐姐能够上更好的学校,就举家搬到了内江威远县城,全家靠着一辆中巴车谋生。
锅盖在那里上了一所中学,也在那里开始了他的黑化之路,最终慢慢成长为“社会Gai”。
锅盖刚上初中时,因为字写的漂亮,就被班主任叫去写黑板报。
班里的“大哥”觉得锅盖抢了风头,看不惯他,就常来捣乱,不懂“社会”的锅盖对“大哥”吼了声,“你走开!”
于是,“大哥”算是抓住了锅盖的对他不敬的“把柄,“大哥”冲上来,连打了锅盖三天。
品学兼优的锅盖把自己被打的情况告诉老师,老师却对他说:
“你忍忍吧。”
一粒“无助”的种子就这样被埋在了小锅盖的心中,为日后锅盖对命运的反抗提供了萌发的契机。
Gai后来回忆说:“那句话改变了我的一生。”
社会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因为他们在社会上更有未来,包括锅盖的父母;同时,社会也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屈服于“淫威”,包括锅盖的老师。
可那时还弱小的锅盖,得想办法生存,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上生存下去。
2
锅盖的姐姐将聪慧用在了学习上,她的人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学,毕业后在世界500强的企业工作,之后又嫁给银行高管。
锅盖也是极其聪慧的,他将聪慧用在了“混社会”上。
既然老师没办法管,那就得自己想办法。
锅盖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他开始和“道上大哥”混在一起,并很快掌握了混社会的规矩:
捅人要用锯齿刀,捏尖儿不捏把儿,捅屁股不捅大腿,这样最多划出一两毫米深的口子,不会割断大腿动脉出人命。
掌握规矩还不够,为了使自己看上去更像“道上的人”,锅盖初中就开始文身,文了一个“拳”字,还写错了。
混熟了“社会”之后,锅盖就去找曾经的“大哥”复仇,他叫了一帮社会上的人在路上堵他,那位“大哥”当场就吓的尿了裤子,锅盖没打他,反而让他走了。
但看着他逃走的样子,锅盖心里很开心,他觉得这可真是威风极了。
锅盖这样“混社会”,家人自然也要管的,他在外打架伤人,回到家,父亲就打他。
父亲拿出绳子一头捆住他手腕,一头缠在屋顶吊扇上,锅盖一边随着吊扇旋转,一边受到父亲皮带的抽打,而他母亲则在旁边帮嚷着:
“打死他。”
16岁那年,锅盖在和人打架时,用刀捅穿了人家的脚掌,被少管所刑拘了一个月,父母花了几千元他才从少管所放了出来。
此时,姐姐的姐姐正在北京交通大学当学生会副主席。
锅盖的父母为了避免他继续这样陷下去,就想要让他去当兵,可是政审不过,只好作罢。
当兵不成,父母就到处托关系,将他送进了重庆的一所专科学校。
在这所学校,锅盖延续着他以暴制暴的“社会大哥”作风。
锅盖当时刚冲完200元的饭卡,一个学长就冲过来让他交出饭卡,锅盖没理他,转身就走,学长过来抢饭卡,他就用饭叉捅了他的屁股。
锅盖的江湖,从老师的那句“你忍忍吧”开始,混江湖要以暴制暴才不至于被欺负,这个“暴”,包括对尊严的践踏。
锅盖进入社会后,曾在重庆的一家酒吧唱歌,一个中年阿姨拿着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几千元钱走向锅盖,对他说:“今晚陪我吧。”
锅盖立马扇了她一巴掌。
在江湖,锅盖宁折不弯,他混的还算敞亮、硬气;他活的棱角分明,该怎样就怎样;
而当锅盖接触到音乐时,另一颗种子被悄悄埋下。
3
刘振宇是锅盖的音乐启蒙老师。
刘振宇18岁那年,和朋友组了个乐队,锅盖觉得玩乐队的人很酷,就想和刘振宇认识,顺带学点音乐。
但刘振宇觉得锅盖太社会,所以不怎么喜欢他,也无心教他音乐,直到遇到了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当时刘振宇喜欢上了一个混混的前女友,混混找上门来:“老子捅死你!”
这时,锅盖站了出来:“哥,你不能动他,这是我的老师。”
于是,刘振宇就开始履行他老师的职责,教了锅盖一年音乐。
读职校很无聊,锅盖开始玩音乐,他开始模仿明星,毕业的时候还参加了百事举办的新星大赛,凭借一首《霍元甲》拿下了重庆赛区的冠军。
毕业后,锅盖进了酒吧当了驻唱,在那里认识了Tory。
Tory是嘻哈团队GOSH的成员,他把锅盖拉进了GOSH。
既然玩了嘻哈,就得有个“酷”的名字,锅盖就给自己取名为Gai。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我的小名是锅盖,盖的拼音是GAI,那就叫GAI吧!”
加入GOSH后,Gai写出了那首在地下嘻哈圈非常有名的《超社会》:
Gai唱的就是自己混社会时遇到的事情,他唱的就是让自己成长起来的“江湖”。
江湖最讲“情义”二字,而Gai的情义江湖,在重庆。
2016年初,微博上有人发文嘲讽某人“装社会大哥”。
这话刺痛了Gai,他认为这是在说他,于是就和人吵了起来,最后有许多个团体一起加入骂战,但他的GOSH却没帮他。
这让GAI很伤心,一气之下,他一个人去了四川自贡,找了家酒吧做MC,每天200元。
Gai不甘平凡,于是一个人策划了全国五城的个人巡演。
前面四站都没什么人来看,除过租金等杂费,还倒亏钱,而到了最后一站重庆,GOSH团体的小伙伴们都来为他扎场子,一下来了一万多人。
这一场,Gai赚了一万多。
回到GOSH后,Gai去做了个文身,在左臂上写了:
“Gosh Forever”。
从此,他的所有说唱里,都要加一句——
勒是雾都。
(来自雾都)
重庆,那是让他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地方。
4
之后Gai代表GOSH去参加了《中国新歌声》的录制。
做人不可好勇斗狠,
谦虚谨慎四平八稳,
不怕死诶,
反正我撒子都没得,
人生在世哪会一辈子没曲折,
开路的先锋要打破旧的规则。
Gai带去了《假行僧》,那是Gai第一次尝试向主流文化进军,他说:“我一直都想往地上走。”
可这首歌,没有一个导师为他冲下俩,汪峰这样评价他:
“你的歌声只有愤怒。”
之后,Gai这样安慰自己:“是我站的太高,他们看不到。”
是金子总会发光,Gai错过了《中国新歌声》,等来了《中国有嘻哈》。
当Gai带着一股霸气向着热狗和张震岳吼出:
“老子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
Gai的命运迎来了转机。
《中国有嘻哈》的比赛,Gai将自己的命运融进了参赛的歌里: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百年阳寿殆尽,终究难逃黄土里躺。
敢问明月几时有,难饮尽我的乡愁。
糊涂明白各一头,劝英雄莫回首。
——《空城计》
中国风、江湖气加上多年酒吧驻唱磨炼出来的扎实唱功,帮助Gai一路过关斩将,赢得了《中国有嘻哈》的冠军。
在这段经历中,Gai认识了改变他命运的重要人物:刘洲。
5
在酒吧驻唱时,Gai怼天怼地,即便对客人,只要他不爽了,便一点也不客气;但面对刘洲,Gai却是客客气气,服服气气的,因为他将是把Gai从地下拉向主流的“恩人”。
当Gai喊出“老子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时,商业嗅觉敏锐的刘洲就认为这首歌可能会大火,于是就决定将其扩充成完整的歌曲。
但这个扩充的版本,却不是原先的那个版本。
其实这首歌,Gai和GOSH团体的Bridge和Tory录制过一支MV,那只MV在重庆的茶馆拍摄,破旧的屋顶下灯光忽明忽暗,一帮老年人喝着茶聊天。
这时,Gai和伙伴带着大金链子做着抹脖手势气势汹汹的来了,口中大喊着:
“都隔到屏幕凶,凶你妈卖批。”
在老爷子们惊讶的眼神中,匪气被衬托的淋漓尽致。
而在刘洲的版本中,唢呐声响起,欢快喜庆,像是春晚开场。
用刘洲的话讲,这个版本适合给全国的火锅店放,可以把它当作店歌。
刘洲没错,这首歌像《小苹果》那样火遍了中国,也有网友听出了凤凰传奇的味道。
可是,Gai曾为这样的改编生过气,和刘洲吵过,但还是在金钱面前低了头。
Gai收起他日常的不屑一顾的表情,转而像个崇拜大哥哥的小男孩一样称赞刘洲:
“这一点我是真的很佩服洲哥,他看东西比我们长远,知道得找一个通俗的方式让老百姓感兴趣......可能我圈子太小了,生怕歌出来达不到专业听众的那个点,没有想到市场那些东西。我也不懂那些。”
Gai在《沧海一声笑》中唱道:
“老子命硬学不来弯腰。”
可他无形中,还是向现实弯下了腰,还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Gai最终和刘洲签约,而和Gai一起参赛的Bridge却回到重庆继续待在GOSH团体中,坚持着他眼中的嘻哈。
6
Gai因为江湖被人喜欢,也因为江湖被人讨厌。
成名后的Gai的生活排满了通告,他四处商演,也参加了许多主流音乐节目,浙江卫视的跨年演唱会和邓紫棋搭档,还去了《蒙面歌王》、《歌手》;直到出现了一个女人,有网友戏称为“平嘻王”。
Gai在《歌手》上演唱了《沧海一声笑》,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征服了观众,让他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节目播出后,Gai的《沧海一声笑》上了微博热搜,让他一下获得了60万粉丝。
而到现在再去找《沧海一声笑》的视频,会发现“视频已出错”。
我本来想给这篇文章配上《沧海一声笑》的音乐,但也已经找不到了。
殊不知,
古有秦皇汉武,焚书坑儒,罢黜百家;
今有神秘上峰,不管不顾,封杀嘻哈。
Gai被人们所喜爱,因为他唱的是多数人所没经历过的江湖,江湖讲豪情、讲情义,但也有性和暴力。
Gai被人封杀,也因为江湖,因为这样的“江湖”,怎么能立足于主流文化?
“仁义礼智信”容不下嘻哈,就算用嘻哈来唱《三字经》也无法掩盖它过去的污点。
即便Gai向着刘洲低头,称其为大哥,也于事无补。
Gai曾经的江湖档案永存,就像他曾经想当兵因为政治原因没能当上;
如今,他想从一名地下嘻哈艺人转向一线艺人,也因政治原因而被封杀。
7
十多年前,Gai在“你忍忍吧”中被“社会”逼迫,走向“社会”,他用他的努力,用他的《超社会》赢得了“爷”。
十多年后,让“Gai爷”成名的《超社会》已成了他最不愿被提及的污点,Gai向着金钱,向着市场低头,做让市场认可的,积极向上的音乐;“Gai爷”还是被社会摘去了“爷”。
而所有嘻哈艺人唱的社会阴暗,兴许才是社会真实的样子,而这样的真实,不可以有。
《歌手》将马上有新人补位,Gai、PG-One,会渐渐被人遗忘,地球没了谁,还不是照样转?
但江湖还是那个江湖,社会还是那个社会,绝不因文化管制而有所改变。
以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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