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香河”的公众号上,看到崔老师的一篇关于《蒲公英》小报的故事,便忍不住想起县城的另一份小报《雨露》。
我与《雨露》结缘还是在摆中,那是我刚毕业。因为在大学里就管过文学社,所以在王家摆这个村镇中学里也想办个文学社。校长老池一点头,我就着手成立文学社的事。开始是刻钢板手印的八开纸小报,后来结成了集子。涌现出了较好的苗子和小作品,比如张建恒的《棉皮鞋的故事》张娜的《圆与圆的位置关系》《生活》等等。每次小报发下去,学校里争相传看,孩子们兴高彩烈的。于是,我萌生了把他们的作品寄出去发表的想法,于是《棉皮鞋的故事》发表在《中学生获奖作品选刊》上,还有两三个孩子的作品发表在县城文艺小报《雨露》上。
乡间中学的日子也充满了勾心斗角与乏味,渐渐地,我就好喝两杯。
冬天里的一个下小雪的天儿,盐粒子似的小冰碴“扑簌簌”地往下落,教室、树木、小荷花池……上面都结了一层雪,整个世界仿佛被罩在一个冰壳子里。天很冷,我就去刘宝山小卖部买点儿花生米和下货外加一瓶佳酿,回宿舍喝酒御寒。一喝就喝个大醉,揽被大睡,〝躲入大被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迷迷糊糊中有人拍打宿舍门,侧耳一听,妈蛋,是老池。校长老池一脸坏笑:“小蒙,喝高了吧?快点,县里来人找你。”
我披个棉服,迤逦歪斜跟老池去办公室。多年之后,我仍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一个蓬头垢面浑身酒气的胖子,眼睛都睁不开,踉踉跄跄而来,一说话粘牙倒齿,那是一个多么可怜的落魄的人啊。
其时来的就是《雨露》的编辑――王殿文老师和张景什么老师。

王殿文老师是一个很高有点胖的老师,张老师比较瘦。两人都穿着蓝色的羽绒服,有种穿蓝色大褂的父辈的感觉。
两位老师热情地和我交谈起来,谈香河各学校文学社的发展,谈香河儿童文学的未来。叮嘱我一直要坚持下去,小心地呵护好这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文学火苗;叮嘱我到县城时,去老干部局的编辑部坐坐……王老师的热情恳切,时隔多年仍历历在目;而当时的我,醉醺醺的,坐在两位老师面前,一个劲儿地发呆。
天擦黑了,两位老师起身回香河,他们骑上自行车,在寒风和冰雪中逦迤而去。我一直送他们到校门口,目送他们骑过石籽路骑上公路最后消失在一片雾蒙蒙白茫茫之中。
〝两位老师六七十岁啦,这冰天雪地道远路滑的,为个啥?〞我在心里默念“还不是为了文学这份业己式微的梦想,还不是为了那些有点儿文学细胞的孩子……”
那天的雪很冷,我的脸却很烫,我的心里燃着一盆火呢。
每次,我从老干部局那条街经过,都会望望那里面的老楼。相传《雨露》编辑部在二层,有一扇斑驳的木门和摞起很高的故纸堆。可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当然也没有再见到王老师和张老师。
那时的乡镇中学发不下工资来,半年不发工资。我也不得不考虑生计问题,准备从摆中调出来。我的运河文学社也就不了了之了。

有一天,学校传来一个口讯:语文组退休的老教师王殿文去世了,愿意去吊唁的可以坐学校的车去。
我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断了。
当时,我是一个刚进一中的“新”老师,与领导同车,有点犯憷。最终,也没有去参加王老师的追悼会。
但世间的事情往往是这样,没有去的并不代表心里没有,一种怀念一种追思总是埋在深深的心底,在适宜的时候,它才破土而出。
王殿文老师与我只有一面之缘,我还有那么多的念想,那些与他老人家接触多的受影响大的人,就不遑多说了。
《雨露》,多美的名字啊!春日,雨露既降,原野染绿,杂花生树,万紫千红。老杜赞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王殿文老师就如一阵温柔的雨露,洒遍了田野与河流,滋润了庄稼和花草,带来了春天与希望;而他却悄然隐去。
王老师已经走了,祝好人一生平安来生幸福吧;《雨露》这份小报还办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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