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休息,在家收拾杂物。
因为把一处旧房子卖了,要把房子腾空。这下子,几次搬家积攒、存放的东西都翻找出来了,这些不再使用的物件在客厅里堆成了小山。
衣物好办,叠起装袋,送园区内的慈善爱心募捐箱。其它没用的物件,就顺路找了位收废品的,请她上楼来拾掇拾掇,都送给她了。收废品的是位女士,南方人,手脚麻利,闷头忙活,特别能干。看着她在那儿整理、打包杂物,一下子就想起了几年前在园区里的那位收废品的大姐,至今印象深刻。
那也是一个星期天,在家休息,吃两顿饭。晚饭吃得早,搁下碗筷,就回到书房上网看新闻。
一会儿,听见妈在厅里喊:“外边雪停了,天也黑下来了,还不出去遛遛弯、消化消化食儿啊。”“嗯,这就出去。”“外面冷,倒春寒,多穿点。”妈叨咕着。“知道了。”我裹上厚重的工装棉服,又找出了一个毛线帽子戴上。
出楼门一拐弯儿,高楼间的风吹得特别硬,冷得我浑身一激灵。赶紧把衣领竖起来,两手揣进兜里,照例沿着园区里的小路散步。走不多远,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斜肩跨一根绳子,纤夫一样弓着身子,牛一般拖拽着一辆“倒骑驴”手推车,车上堆着如山的废包装纸壳和泡沫软包装物。哦,我认识,是在园区里总能见到的那个收废品的大姐。
走近了,大姐停下脚步,直起身子,拽过脖子上已看不出颜色的围巾,胡乱地擦一把汗,冻得通红的脸上依旧是朴实的笑。“吃了?”“啊,还没收工?”“嗯。这就回去了。”大姐一边搭话,一边低头往下拽拽衣服,一件老旧的黄军装明显小了一圈,露出下摆一截花袄。说话间擦肩而过,就想起每次见到这位大姐,她总是热情地跟你搭个话儿,总能见到那么一种朴实、满足、幸福的笑容。转而想起,现在人生活节奏快了,虽说生活富足了,但这样的笑容却真的久违了。
认识大姐,还是一年半前刚刚搬进这个小区的时候。因为家里装修啊、进家具啊,房间里乱糟糟地堆着一大堆废包装物。问了物业,说园区里有一位收废品的大姐,给了电话。打过电话,没多大一会儿,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大姐来了。
大姐年纪不算大,四十多岁,但显得老一些。个头不高,胖乎乎的,笑呵呵的,眼睛大大的,颧骨有些高,脸红扑扑的,乱蓬蓬的头发上还挂着点纸屑,一手拎着一杆钩子秤,一手抱了一团捆纸壳的包装带子,一双手像树皮一样,划了好些口子,有的结了痂,有的缠着胶布。打个招呼,就拾掇起来,将一大堆废纸壳都抱到走廊里再一点一点归拢,怕在室内扑腾一屋子尘土,出门前还帮忙把房间地面清扫干净。大姐看着就那么热情、朴实、能干。
大姐蹲跪在走廊里,一边吃力地折着废纸壳,摞着摞,捆起来,一边笑呵呵地唠起家常来。
说起小孩儿高考的事儿,大姐话一转,一屁股坐在纸壳堆上,把俩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忙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是个端正的小伙子。“这是我大小子,在清华上学,大三了,当年还是俺县里的状元哩。”说这话时,大姐眼仁里都漾着笑意。“是吗?”这一下子就打开了大姐的话匣子。原来大姐家在安徽农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出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家里地少,两口子就把地留给二儿子种了,自己来东北找个生计。寻着我们园区,缴了几千块钱,就算买下个拾破烂儿连带着收废品的独家经营许可。这一干也都两三年了。“哎呦,那你们俩人可够累的。”“嗯呢。这活儿又脏又累,没人爱干。俺有时啊也累得不想干了,可掏出照片看看俺大小子,俺就不觉得累了。俺得挣钱,供他念书。啥时他挣钱了,俺就不用这么累了。”大姐笑呵呵地说。
前几天,听妈叨咕,大姐有一天上楼来收废品,唠了几句,说她那大小子继续在清华读硕士啦。“是吗,那大姐又乐得合不拢嘴啦。”“那可不是嘛。”真替大姐高兴。
至今不知道大姐姓什么,但总能记得那个笑呵呵的收废品的大姐。记得她树皮一样的手,记得她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
是啊,人生只要有念想,只要有梦,活得就不累,笑得就开心、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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