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东边是山,不高,但是延绵不绝,小时候我总想山的那边到底是哪,一定很远很远。封山禁牧之前,山上光秃秃的,没有草,更没有树。我们在这样的山上放过羊,捉过蝎子,还组织过风筝比赛。风筝是自己亲手做的,用浆糊、废报纸、柴棍,这简陋的风筝飞的一点也不低!一大群孩子从山坡上疯跑起来,让风筝飞上高高的天。那次风筝比赛我弟弟得了第一名。我此生再没见过这样的风筝比赛。
村里还有条小河,抑或是条水沟。叫大河沟,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写,总之人们就是这样叫的。小的时候,只有下雨后沟里才会有水。后来渐渐有水的时候多了,据说是城市里的废水。这条水沟隔开了村落和农田,每当我们到田里去干活,必须要穿过这条小河。河上有座桥,可是我们更愿意淌水过,光着脚踩在石头上,踩在泥里,踩在沙子上,窄窄的小河能过好久。这里通常水很少,所以我们也从来没有溺水的危险。有一年,收麦子时下了暴雨,河水猛涨,上游村子里的小孩玩水被冲走了,大人们找了几天也没找到,那时我才意识到玩水有危险。
这条叫大河沟的小河,曾经是村落和农田的分界。河的西边是农田,因为靠近灌溉的水源;河的东边是住宅,靠近东边的山坡。后来市里开始推广灵武长枣项目,开发了扬水设备,东边的山坡也有灌溉水源了,于是以前光秃秃的村子,变得绿意盎然,房前屋后枣花飘香。我太喜欢改变之后的村子,到处都是生机!
我更喜欢改变之后我家的院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猪圈羊舍井然有序。西边的地里种着各种蔬菜,屋后是枣园,妈妈在枣园里种了三棵桃树,两棵杏树,两棵李子树,还有几棵梨树。靠后墙还有两架葡萄。小树长成大树,大树开始结果,那些年的夏天和秋天,我们总是沉浸在香甜的幸福里。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我家的桃子,李子,杏子和葡萄是我吃过最甜的水果,如今想起那个味道,嘴里仍然禁不住漾起涎水。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有家里的热炕。多少个寒冷的冬夜,我们在这温暖的过炕上做香甜的美梦!有时睡得太香屁股被烧了都醒不来。有一次,炕洞填的东西太多,烧透了炕面、炕席、还有炕上铺的褥子,妹妹睡在最中间褥子烧糊了还在呼呼大睡,第二天一大早,吓了一跳,妈妈知道了又气又笑!
如今我的村庄没了,它变成了滨河航空港的待建土地。
多少次,我在梦里又回到我的村庄,在山坡上疯跑,在小河里踩水,吃着这世界上最香甜的水果,睡在温暖的火炕上……
梦醒了才知道我的村庄再也回不去了!
梦醒了才知道我的童年早已走远了!
可我仍然盼着再做那样的梦,在梦里回到我想念的村庄,回到我回不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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