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写于2010年6月12日)
我和她从未见过面,认识的时候她在东北,我在西南。
我们认识快两年,唯一一次通话,是去年寒假。那时候已经是深夜,她从家里跑出来,在附近一家网吧度过了一晚,我们在网上上聊着彼此的生活。她比我大两个月,她是来自黑龙江的姑娘,她在高三的时候辍学,她告诉我她再也无法在学校待下去因为她周围的人全是傻逼她对所学的东西感到恶心。那时候我是被老师给予了厚望的冲刺名牌大学的学生,纵然有着不满和对周遭事物的抗拒,却难以改变自小自己的形象。我们有彼此的手机号,她问我,薇兮我可以打电话给你么。我说好,于是爬到床上去开机,然后等着电话震动起来。我靠在墙上和她讲电话,拉开窗帘看见漆黑的夜空和斑驳的路灯,说着一些含义不明的话。她说话有着可爱的东北腔,声音听起来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样听起来稚嫩的声音的主人经历了那么多不愉快。
早前我看过她的样子,一年多以前的样子,齐刘海,短发,笑起来很爽朗。她很娇小,穿着裙子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南方的女生。而现在也许她的头发已经留长,我却剪短了头发。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们的认识始于网络,当我渐渐远离了认识她的地方,联系也就随之减少。仍然会关注她的博客,也以此得知她后来的生活。不安于现状,两次逃离去西北,又被父母带回家,找工作,接着又辞职,如此这般。
我很少再想起她,除了彼此博客上剪短的留言。我有她的手机号却从未拨出或者发过一条短信。她在我的博客留言的时候总是说,好好过我亲爱的姑娘。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从她的博客推测,应当是不如人意。
现在我在夜里想起她,写着这个与我素未谋面的姑娘,我发现我还是没有淡忘她。她冲动,她的感情强烈外露。她爱过一个给了她无数伤痛和绝望的山东男人,她几次去山东找他然而那男人避而不见。她和父母吵架,她经常夜晚在外游荡,在网吧度过一个个夜晚,然后在其中一个夜晚给我打了电话。
我还惦记她。
然而惦记是为她所耻笑的,我害怕她已经不相信。我从她以前的博客的字里行间里看到了冷漠,我没有留言,后来那些文章被她全部删掉,博客空空如也。过了一段时间她又开始写博,她的生活似乎已经是安顿下来,安分的留在黑龙江的父母身边,努力找工作,已经很少抽烟和酗酒。
她只有19岁,她却恍若经历了漫长而无望的时光,可能是被预支了年少。
我在她最新的博客里看到她说,她已经找到了一个网吧收银员的工作,没有多少钱但是清闲。她在闲的时候做数学题,她决定在九月的时候回到高中校园,她决定在两年之后回去,走一条两年前的她所厌恶的路。
“我决定妥协,或者说以前的决定本就是错的。念高中,考大学,这样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走出去,父母也不会再牵肠挂肚,学了谋生的本事就能够养活自己,不必依靠任何人。等他们老了,还要让他们过一个安逸的晚年。
对,就是这样。我要努力看懂废话连篇的政治,我要努力写好虚伪做作的作文,我要努力背出粉饰太平的历史,尽管我是这么的厌恶这些变了形的知识,可是如果能够换来以后的平安喜乐,那这些又算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了去年寒假的那个电话,她对我诉说着她对学校的不适和恶心。如今她选择回去,也许不再是为她自己,像她说的,为了她的父母一个安详的晚年。又想到她说过的一件事情,和朋友擅自跑去新疆,在兰州的时候被她的父亲抓住,她便心甘情愿的与他回家,她说,父亲老了不想让他跑太远的路。
我心疼她。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在这么一个极不适宜的时间发去了一条短信,告诉她好好生活。信息显示她已经收到,久久没有回复,她可能早已睡着。
五月在草莓音乐节买了虞洋的一块钱专辑《平淡的生活不能把我们击倒》,她的生活也渐归于平淡。
我从未见过她,极有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她。我甚至都不了解她,那个晚上的电话里,我是一个刚好出现的树洞,盛放了她的糟糕心情。
我希望她过得好,这样一个姑娘应该得到幸福。生命太长,年轻的岁月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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