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官策散后,水梦笙并没有回去,而是从一路抄小道走到了后山,这儿是她素日里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是这极北之地集所有温暖之精华灌溉而成的“春景”之所在。她喜欢那种暖茸茸的感觉,恨不得被翻过来覆过去滚滚地摊开了晒。
可如今,即使在这里,却仍旧觉得冷得要命。
她目光没有焦距的坐在这里发呆,心中一阵怅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这崖上今日如此静谧,叫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当然也不会发觉,暮色四合地时候,有个身影伴随着落日余晖,一同没进了黑暗中。
直到周围忽然风声四起,一声剑啸划破夜空。
听得这一声,水梦笙霍然起身,还未来得及转身,只觉耳后生起一阵狂风,回首望时,那剑已在眼前,直指向她的面门,水梦笙实未想到这里竟会有人想杀她,只是本能的偏头躲闪,却不想那人反手又是致命地一剑,出手十分凌厉,几个回合下来,那人死死地咬住水梦笙,似乎早已经破解了她的招式,水梦笙自觉不敌,故而无心缠战,虚晃那人几式之后趁机抓住他的手臂指尖一滑,刹时间点上那人手臂连同肩膀数处大穴,那人身子立刻僵了一刻。水梦笙趁机逃开。
可未走几步,突然脚下陷落,山石开裂。
水梦笙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出口,身子已经飞速地下坠。
她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还在这里设了陷阱。
水梦笙自认大意了,就在她的自家门口,一日之内居然两次坠崖,还莫名其妙的被人暗杀。
只是,她还没想明白。
她素日里在这清静之地修行,自问从未与任何人结怨,怎么会有人,想这般置她与死地?
这漫长的一天,好像永远都不会过去了。
水梦笙坠落的山崖十分陡峻,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在这光滑的崖壁上找到落手处,只听着崖壁边缘传来碎石滚落地声响,很久很久之后才发出撞击到底的回声。听得出来,崖很深。
她下落的速度很快,估计再一个眨眼,她就要变成肉泥。
崖底,一道肉眼难以分辨的黑色光芒忽然升到半空。
随即,她感到一阵强大的阻力,滞缓了她下落的速度,尔后她在那股奇异的气流中得以安然落进一个山洞,然而其中草木寂寂,山风呼嚎,没有半点儿有人的迹象,可是,如果没有人,那刚刚救自己的又是什么?
水梦笙定了定神,沿着这洞走了两周,很奇怪,这里的温度要远远的高于外面,她试探性的用手去敲扣洞壁,却在这高低不齐的声响中隐隐地竟听出了些音律,这应该是一种阵法,她在师傅给她的那些书中见到过,而只要利用这墙壁弹奏出设计者原定的曲子,这洞阵便能不攻自破。
可曲子一旦选错,可就不知会有什么软刀子硬剑伺候着自己了,她屏气凝息,试确定洞内最高温度之所在,然后拔出身后的扶风剑,对着那片墙壁哗啦一划,便见那壁上落下一层似沙子质地却又更粘稠一些的物体,她抬头,看那璧上,竟然浮现出一幅画。
不过画上的内容倒是很简单:一座宫墙和漫天飘着的大雪,底下还依稀刻着一行小字:来冰雪凝严地,力斡春回竟是谁。
水梦笙略作思忖,便有了答案,梅花,而破阵之乐曲,必定与这画上所指的梅花相关,另外这画上所画之内容,似乎也自成两句诗,水梦笙仔细的开始从头脑中过滤与眼前这些能搭上关系的曲子名,半晌,她眼睛一亮——《宫淘梅疏》,一定是了。
她胸有成竹的敲完,果见身后一方紧闭的山石突然移开,现出一条隐秘的小路,而且越往里走,越觉温暖,两旁的草木香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蒸腾的馥郁可人,而且这洞中似还有一种特别的淡淡香气氤氲,不同于任何花草之香,而更加清凛纯粹。
走到小路尽头,先前的乐声突然响起,与此同时,轰然一声,一道火光在水梦笙面前噌地燃起,橘红色跳跃的火焰,将她面前映成一片温暖的红。
火光那头,一张玉席上,端坐着衣袂翩然的男子,银灰色的衣襟飘然垂落,随着他双手抚琴的动作,闪烁着淡淡的微光。他姿态随意,却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冷如巍巍雪山。
琴声悠悠,将洞壁上的砂质物体不断震落,落入前头的火堆中。
水梦笙目光扫来扫去,最终落在那构架温馨的火堆上,不自觉得向着也不知道是那火还是那人,轻轻地挪移了一步,她乌黑的眼眸瞬时被火光映得生辉。
她看向那男子的眼神戒备而又复杂,终于,她先开了口:
“冒昧打扰,可是阁下......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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