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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庄稼以及那个未曾深度参与秋收

土地、庄稼以及那个未曾深度参与秋收

作者: 3c9053b8df77 | 来源:发表于2018-10-16 11:59 被阅读3次

    文/王志刚(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

    前两天看俞敏洪老师的文章,提到了他旅游中在不丹看到的金黄稻田,于是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文中一句话很是打动人,大致意思是说人只有离开了田地,才会体会到田地的美。

    我出生在河南黄河以北的乡村,所以从小就对田野和庄稼有种天然的熟悉感。中秋节和国庆节,对于大多数城镇居民来说,是一个举家出行看世界的时机,对于另一部分常年埋头于土地的庄稼人来说,是一个繁忙而劳碌的时节。

    中国从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以来,算是彻底解放了农村的劳动力,极大地促进了农民的积极性与自主性。于是,另一种土地耕种革命其实是在改革开放之初慢慢开始的。同时由于中国人口与土地的匹配特性,大规模的机械性作业在中国的广大农村并没有大范围铺展开来,因为土地大多都是一小块为一个独立单位的。

    印象中的秋收,是玉米花生大豆。因为我的家乡严格意义上是属于河南最北边即黄河以北,所以采用的是一年耕种两季作物,夏收小麦,秋收花生、玉米、红薯、大豆、高粱之类的,但是秋收大多数农户还是以花生和玉米为主要农作物。我开始有记忆的秋收,已经有拖拉机等机械参与了,但是机械在其间也只是辅助作用,起主导因素的还是人力。

    无论是玉米还是花生,都需要大概四到六道工序。玉米的话,首先是人要穿梭在高高的玉米秸杆之间,将每棵玉米秸秆上的玉米棒徒手掰下来,5——10个玉米棒结成一堆,放在一起。然后用人力板车或者拖拉机将堆放好的玉米棒装车运回家里。紧接着就将已经空置的玉米秸秆一棵棵从土地上拔除,同时利用晚上的时间再将已经运回家里的玉米棒剥皮,等候晾晒。最后等到玉米棒晾晒的差不多之后,就用玉米脱粒机将玉米粒与玉米穗分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的家乡依然有一部分人是用手工一颗颗剥离的。

    等到这个时候,玉米粒通常已经晾晒完毕了,所以通过脱粒机分离完毕之后,就可以直接入仓了。等到需要的时候,或筛选出来一部分去加工厂研磨成玉米糁,作为家家户户的早餐与晚餐,或挑选一个好价位卖出一大部分作为家用。

    这个时候,土地也不会闲置,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待收割的庄稼了,所以就可以开始翻耕了。最开始的时候,以牛为主要动力,让它拉犁耕地、平整土地。再后来,就是拖拉机逐渐取代了牛成为了重要的动力来源。等到土地翻耕平整以后,原来横竖七八、植物错落的土地,马上变作了极其平整的一块儿。

    以我父亲为代表的那些世代耕种土地的农民,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特性,仿佛每一个人都是土地的朋友。在他们手中,原本因为收割农作物早已经杂乱无章的土地,经过几天的连续劳作之后,一块块土地都如同了一颗颗光滑的石子一样,平坦、规矩、整齐。然后每家每户会在自己的土地上,根据地块的大小,在中间用一陇陇稍微凸起的土将一大块整齐的土地分成若干个长方形,目的是为了将来灌溉的时候更有秩序和方便。然而这个动作我实在想不起来该怎么形容,因为我的家乡话管这个叫da-xi-er,而在普通话里我找不到恰当的词汇来描述这个动作。

    以前小的时候,总是很喜欢这个da-xi-er这个工序,因为到了这道工序,往往意味着一个忙碌的秋收马上就进入尾声了。剩下的就是将来年的麦子播种到已经划分好的一个个长方形土地里,然后不时根据天气稍微灌溉几次,就可以等到明年夏天来临钱再收割一场麦子了。

    刚才,我举的是玉米收割的例子,其实花生的收割也大同小异。先要将一棵棵成熟的花生,连果壳带根须、茎叶一起从土里刨出来。而这个工序,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工的,因为如果用机器的话,会将很多花生果遗落在土里。而这对辛苦了半年的农民们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等到全部的花生都“见了天日”之后,同样整棵整棵的运回去,在家里利用晚上的时间手工将花生果从根须茎叶上脱离出来,我们俗称“摔花生”。因为就是要找一个门板或其他坚硬的物体,作为一个受力体,拿起一棵花生用力摔向门板(或其他类似物体),借用二者之间的撞击力,让花生果壳顺势脱落。

    而与此同时,地里的工序跟前文所述是一样的,也是翻耕、平整、分离、播种。整个秋收,大概会延续半个月甚至二十天之久,因为除了收割庄稼以外,还要重新翻耕土地并播种下一季的农作物,所以相比起夏粮麦子的抢收来,秋收会略显的冗长。

    严格意义上来讲,比起父辈们来说,我是没有经历饥饿的那一代。所以,每逢秋收这种连续性比较强的农忙时节,我的内心总是排斥与惴惴不安。但凡看到那些讴歌农民欢乐收割庆祝丰收的广告画面时,小小的我内心深处总是生出一股不解甚至是鄙夷的心思来。因为站在一个孩子的角度来说,从来没有感受到秋收时的欢快与兴奋,相反因为全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庄稼收割、土地翻种上了,不自觉的每个家庭都会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紧张感。

    我从十二岁开始,转到了县城读初中,也是从那时开始,每年的假期不再是以农作物的生长成熟为参考,而是通常意义上的寒假与暑假了。于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逐渐远离了夏收与秋收,同时也逐渐远离了庄稼与土地。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与此同时,一起远离的,还有故乡与那个曾经再熟悉不过而今却日渐模糊的村庄。

    而今,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俞敏洪老师会感慨,那些对田地的美,也只有离开了才体会的到才懂得欣赏。

    曾经极力想要逃避的劳作,而今一年也难得有几次机会再次临近土地。所以每次回家的时候,木讷的父亲总会自己默默地在院子里鼓捣点儿活计。而我也总是找个小马扎,就坐在父亲旁边,有一搭没一搭随着他的样子干一两下,然后时不时的跟他唠叨一两句家长里短。至于地里的庄稼活,恐怕现在我连自家的责任田都不一定能找到了吧。

    此刻不禁想起蒋捷那首《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比起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谁又能说哪个更惆怅、哪个更黯然呢?“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或许,唯一不曾停留的,就是一直向前的时间行走。有些回不去的地方,最终演变成心头的一泓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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