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给母亲打电话,无非是嘘寒问暖:吃了没?冷不冷?什么时候来伊犁?每次都是相同的提问,母亲却总是回答的很认真,像小学生一丝不苟地完成家庭作业一般。电话中,母亲很兴奋:“咱家院子可能真的要拆迁了,昨天我签了字,要修大马路,路边这几家院子都要拆了。我又问了问邻居,有三家都答应签字了,大家都想着能快点拆迁”。
听到这个消息,我又喜又有些伤感。喜的是房子一拆迁,母亲便会下定决心来伊犁和我们团聚,不用再“身在曹营心在汉”般六神无主。不是惦记院子的菜,就是操心老房子没人看。一过完年就吵嚷着要回昭苏。每次说回到老院子住心才踏实,翻翻地、种种菜,来回溜达溜达才有精神。住在楼房,不接地气,似乎人也悬空没根了。
老院几经拆迁的传说,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那座小院一年四季风情迥异,却对我们从不吝啬:我们收获过果实流过汗,在院子里种过菜掏过粪,搭过鸡窝打过架……小院记录着我和哥哥姐姐成长的时间区域。
小院颜色小院旁边是昭苏县城最大的河,河上的桥叫解放桥。桥名告诉了我们,这条河的生命久远。流经岁月淘洗,它由当年青春正旺的青年变成如今暮气沉沉的老人。当年一股滔滔河水现已分流成几股不大不小的水流,断断续续流向南边。记得儿时小河水真清呀,河边人家一大早从河中汲水,用做一天的用度。姐姐比我高壮,她有专门的一副小水桶挑水。家里分工明确,我知道夕阳坠下,我就该去鸡窝捡鸡蛋了。
每次和姐姐吵了架没处去,就在河沿下的石头堆上躺一会儿,不知不觉心里就没气了。这石头堆像吸铁石一般吸走了我的愤怒,我又像吃了孟婆汤一般,姐姐长姐姐短地尾随她,刚才的不愉快早已消失在大地上。
家中最小的我似乎总被哥哥姐姐欺负,无奈力气比他们小,胆子又小,只好哭着向妈妈告状。妈妈嘴上训斥他们要让着小的,就领我到街上买两个包子吃。那两个包子就像灵丹妙药一般抚慰了那颗幼小的心灵。
母亲的那一句:“你们要让着小的”,很是管用。尽管常常被欺负,但是他们照顾起我来也是毫不含糊的,以至于现在我有了孩子为人母,还习惯依赖哥哥姐姐的关照。每次去哥哥所在的乌市,哥哥不论多忙都会早起准备好吃的,再一路奔波去车站接我,每次离别时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在他的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妹妹,总要带着他满眼的牵挂离开。
我还在上小学时,哥哥已经上大学了。每次放假,我恐惧哥哥回来会找我的茬,更害怕妈妈跟哥哥告状,说我又如何的顽皮让她生气。我就会刻意的在那几天处处讨好妈妈。姐姐似乎也收敛了不少。记得哥哥回来总会带来各色新奇的礼物给我和姐姐。我童年读的大部分书都是哥哥买的,他会带回彩色的糖果,包成各种小动物的样子,用彩色丝线扎着。打开透明的包装,里面的糖果就像橘子瓣一样的散开。我们新奇的看着都舍不得吃。
后来的后来,07年夏天,我去乌市培训学习,那时刚好怀着小妞。哥哥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把我接送到学校后,立刻忙碌起来,我看着他挺着微胖的肚子,在阳光的暴晒下跑前跑后汗流不止,在漫长的队伍中,排队交钱。我在一旁的树荫下等着。等一切安排妥当,嫂子买了一大包零食水果给我,并一再叮嘱要多吃多睡。
结婚前感觉享受这一切心安理得,当自己成家了,知道了很多人情世故,也知道了涉事艰难。他是家中老大,又是儿子,事事都比我们要操心,有时不想让他再为我多操心了,哥哥却生气的说,你再大也是我的妹妹。
我和姐姐差将近四岁,小时候我俩吵架打架最多,现在却最亲近。近到了房子买在一个小区。我便成了她家的常住客。蹭饭是VIP待遇。一进她家毫不客气,先翻翻她的衣柜看买了几件儿新衣服!能穿的我当然也就穿上了!我们是逛街的伴侣,说心里话的闺蜜,也是对方的精神知己。我习惯了依赖她,她也习惯被我依赖着。有时几天不见面就感觉少了什么,总是要去转一圈。或者发下微信,问问彼此都在做着什么?在看什么好看的电视剧?
岁月如流水,逝者如斯夫!不知还能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站在小院旁的河边,慨叹时间如流水。曾经羡慕过姐姐,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曾经路过窗边,总能看到哥哥坐在窗边桌前读书,好奇他在写什么。
也许你们心中也留下了童年美好的梦吧!而这一切在成年后散发出异样的光辉,像夏天的萤火虫,光亮有趣天真烂漫。大自然的规律静悄悄的演绎,人到中年童心却终不安静,只有在脚踏进小院的那一刻,心才有了着落。每次放假,女儿在小院里乐此不疲的重复着我当年做过的那些事儿:爬树、赏花、摘菜、捉迷藏……只是河水污浊,没有办法再去嬉戏,也看不到小鱼和青蛙。小妞很好奇我的童年,却是无法复制。
童年生活在回忆中舒缓展开,才发现那时的节奏很慢,那时的岁月很饱满。人生况味,彼时的平淡此时却处处是诗意。如今的生活仿佛被摁了快进,如一片压缩的干粮,浓缩了,却没了精华。回忆中充斥那时生活的热辣鲜活,东边人家和老婆打架了,西边人家来客人了,前面邻居家又炖肉了……每天在小巷中总有各种民间故事在鲜活上演,每个人都是剧中的主角。
凡此种种,已成过往,小院将童年已经打包。我将小院童年留在记忆中,小妞正在经历着童年,那是最瑰丽,不可预知未来的年代!追忆似水流年,珍视我们的童年!
我和姐姐 我和哥哥 我家小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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