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

绿上眼

再深厚的感情都经不起人性的试探和挑战。

            一一题记

夜了，外边又下着雨，屋子里边也感到湿冷湿冷的，秦凤的心随着夜的牵引带入沉郁，说不出的压抑，陈彬也坐在沙发上，“今天这两千八百八十八元，我花了。”

“花了就花了，她们就是要你花的。”

“怎么透彻？”

“明摆着的，我坐一天等你们回来，哪有不知道的。”

早上，秦凤跟陈彬一起开车到父亲家，而陈彬则留在家里跟父亲、妹妹三个人在家。

前年，陈彬因为车祸动了两次开颅手术才抢救回来，如今他不会思考、动脑子，若是他直觉上说好也就没计较，如果他不看好，他就斤斤计较、喋喋不休说这事。

秦凤熟悉陈彬，只要陈彬知道的事，秦凤无不一一明说，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陈彬越计较，秦凤越明着说，一点都不能放在心上隐瞒不说。

大年初一，秦凤的弟弟问陈彬一句：“你认识我吗？”

陈彬回家跟孩子说了这事：“你舅舅说我是神经病，我不认识他。他不就要我叫他一声舅吗？说我是神经，我就假装不知道，才不叫他。”

陈彬就因为弟弟一句“你认识我吗”回家唠叨了好些天，任凭秦凤解释几次，陈彬就是不听，他压根儿就是一条筋，听不进去秦凤的一再解释，误会甚深。

秦凤知道弟弟在外省做生意，对于陈彬撞伤这事之后这两年并没有直接接触，前年陈彬出院后弟弟仅仅打电话聊聊，弟弟知道陈彬脑筋受损，已经没有之前的精明，时隔两年，弟弟因为疫情没有回家过年，故而这一次是陈彬撞伤后第一次见面，弟弟问陈彬认不认识他，不就试探陈彬恢复记忆有几多，却是让陈彬胡扯那么多，简直是胡言乱语。

陈彬就直觉，弟弟问他认不认识意思就是怀疑，陈彬是不是神经有问题？不然怎问他认不认识他是秦凤的弟弟？

秦凤就站在弟弟对面，她清楚这件事的过程，陈彬一条筋的胡扯她不想跟他吵起来，当陈彬回家跟孩子郑重其事说起这事，他气势汹汹、表情丰富演讲一番。

秦凤忍无可忍，她不得不跟孩子说清楚这一件事：

“我弟仅仅说，你认识我吗？他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孩子相信秦凤的话。她们都懂的，如果不是神经病的人绝对不会说他的父亲是神经病，舅舅脑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开颅两次的父亲，他的话自然不可信。

秦凤对于陈彬这一条筋是熟悉不过的，所以她在面前说她为母亲的医药费花钱了，这事必须让他知道的，秦凤不是私底下为父母花钱蒙骗他，她跟陈彬是夫妻，有事商量，彼此共识，不然陈彬会借题发挥，他又不知道背着秦凤要扯出多少话题来诽谤她的家人。

秦凤不会跟陈彬这个恢复正常的人计较，她多么渴望陈彬恢复正常上班去。陈彬虽然在家休息两年了，但他现在他开口就堵住说话着的秦凤，“无影无迹！无影无迹！”

这样的场面少吗？

秦凤给气得火冒，但她得跟他说明：

“我说的就无影无迹，等我把这事说清楚了，你再说你的‘有影有迹。’”

两年了，陈彬还是神经兮兮随着性趣来，他会拍拍坐在大厅上的秦凤的大腿，“今晚作战，你准备着，不要太早睡！”

秦凤就陈彬的一个玩偶，他想怎样就要怎样，如果秦凤不顺着他，他自然纠缠不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秦凤只能忍住，忍住，不让自己气疯！

有时候，秦凤都给陈彬气得发疯，她估计不久的一天，她会让陈彬给逼疯。

秦凤对事对人，她跟陈彬坦诚相见，从她陪伴母亲到梅州寻名医这事的整个过程，陈彬都看着、听着，他清楚着，医药费多少？谁出的？

秦凤跟小叔、母亲、侄儿一起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就问了药费多少？情况怎样？医生怎说？

母亲一一说出来了，过程就这样，谁都听到了母亲说了，秦凤付的两千八百多元的药费，无须秦凤自己说。

夜了，秦凤跟陈彬吃饱晚饭坐在大厅上喝茶，她说起这事。

“我就知道就要你去出钱的。”

“妹妹说她不会坐车，让我陪着母亲去，我也知道母亲的医药费我得出，就不知道这药费那么贵！”

秦凤前天晚上跟陈彬去父亲家，因为父亲初九晚上冒发心脏病，弟弟赶回家来，昨天上午弟弟才坐飞机回外省做生意，一个月后再回老家带父亲上省医院做手术，现在妹妹留在家照顾父母的饮食起居，辛苦妹妹了，她抛下生意没做回家照顾父母。

妹妹一直是尽孝道的好女儿，父母的消费大多是妹妹给的，一年难免十万八万的给父母花。

妹妹也曾把给父母花钱的事跟弟弟、嫂子说，她为父母付出多，她也让弟弟、嫂子多给父母钱花。

秦凤听嫂子说过这事，她也跟嫂子说，妹妹给父母钱花，妹妹的确是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秦凤实话实说，她从不偏袒谁。

秦凤自知她为父母花钱少，她一个打工族，前两年陈彬被撞伤花了三十万元才救活过来，家里不单没有积蓄，还欠外边的钱。两个上大学的孩子又得培养，秦凤缺钱花，谁都知道的事，但现实上，她没有资格说她没钱，父母老了，有事就得儿女付出，秦凤自是推卸不了责任，她没能出钱多，弟妹为父母花钱多。

秦凤明白自身难保，但没有说她没能负责父母的医药费，她尽量多花钱，但她实际上拿不出多少钱，在这是事实。

至于妹妹一直为父母花钱多，而对于母亲要去梅州看医生所需的医药费，妹妹知道的，她怎一声不吭跟秦凤透个底？

妹妹为父母花钱少吗？不至于这几千元她出不来，可她这样的做法就是推出秦凤去付医药费，她才不想花这几千元的医药费。

秦凤心塞，她是穷，妹妹不知道吗？妹妹可以问她身上有没钱？

秦凤身上如果有钱，不至于跟妹妹说她没钱吧？

妹妹明知道秦凤没什么钱，母亲也知道秦凤没什么钱，竟然连这么贵的医药费都不透露一声，害怕秦凤听了医药费就不肯陪母亲去梅州看医生吗？

此时刻，陈彬的一句话正好揭开秦凤心底里想说的话，而后一个个为什么塞着秦凤的大脑，她每个月都有工资，但她每个月都得正常消费，给两个孩子生活费，她每个月有钱生活，但就是没有闲钱，她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

可是，妹妹看好她，母亲看好她，此时刻秦凤心头塞塞的，不是喜悦，而是悲哀！

秦凤出洋相的一刻，妹妹想到的、母亲想到的，唯独秦凤不知道梅州之行需要几千元药费。

秦凤是给了药费，她不是有钱为母亲付出的心悦，而是被蒙蔽、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不得不豁出去的撑起坚强。

昨天，秦凤一整天在路上走，秦凤一心就在母亲身上，搀扶着母亲、看好母亲，听医生怎么说母亲的病，药怎样吃？

回到家了，妹妹尽说药那么贵，这医生要钱那么狠，是不是骗人的？

这些话题不是星期五邻居老哥都说了的事情吗？母亲去看医生妹妹不是清楚这事吗？

如今秦凤付两千八百多的医药费，这医生就骗人了？母亲要去梅州妹妹怎么不阻止？偏偏让秦凤陪着母亲去，秦凤给了医药费妹妹就说这医生骗人的，医药费这么贵？

秦凤一直光明磊落，她不会耍心机，她看不惯妹妹这些举动，母亲看医生花钱跟秦凤扯不上关系，她只是为母亲的药费花钱而已，妹妹虽然为父母花大钱，但母亲看病这件事情妹妹不能要秦凤担起责任，不是她的错，妹妹说话的指责口气不是针对秦凤又想责怪谁呢？

秦凤一概并不知情，她上车之后才知道个大概。

星期五，邻居一个老大哥曾经脑梗塞，他的嘴巴都歪了，他让梅州这个老中医的医生治好了，邻近乡也有好些脑梗塞患者让这医生治好。

这些天，老哥得知秦凤的父亲给偏瘫的母亲累得心梗了，他有同情心，故而上门跟父母说这事，他给母亲带路找这医生，如果母亲的偏瘫好了，自己会走路了，那么父亲也就不受母亲的累了。

老哥是父亲的发小，他是为了秦凤的父亲好，介绍这医生治好她母亲的偏瘫是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

秦凤在车上听老哥这么说，她才知道老哥一个平凡的人怀着一刻赤热的善良之心。

秦凤为之感动。

话说秦凤怎知道这事的？

星期五晚上，秦凤买了糖果让弟弟带到外省给嫂子、侄子吃，母亲就跟秦凤说到梅州看医生这事。

“凤，你这两天不用上班吧？”

“假日没有上班。如果您要去梅州看医生，那么明天就去，后天中雨，气温下降很多。”

秦凤星期五看过天气预报，她给母亲提个建议，星期六比星期天温度高些。

秦凤心知肚明，妹妹说她不喜欢坐车明摆着就是让秦凤跟着母亲去看医生，花钱的就是秦凤。

秦凤虽然几千元工资，她做不到给父母大笔的钱，但她每个星期天去看望父母，她都会买些食物给父母吃，父母一年的纸巾、洗衣液、洗头精、洗洁精都是秦凤包了，逢年过节、父亲节、母亲节、生日，秦凤都会给父母大红包，一千或者五百，平常她给父母买这买那的少不了花钱，一个家庭的费用她都得付出，就算她多难，她也不敢说出不给父母买或者没为父母花钱。

谁不知道陈彬救回一条命秦凤花大钱？她的两个上大学的孩子一年学费就得三万元，每个月的生活费又少不了，秦凤一个女人怎扛过来？

熟知秦凤家庭的亲人朋友都为之同情，都跟秦凤说，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秦凤自己撑过来，她这两年没有跟人借钱，没钱她少说，但她没有省钱给父母吃的、穿的。只要母亲想吃什么，她就买给母亲吃，或者亲自做猪肚给母亲吃。

母亲想吃牛肉丸，秦凤买给母亲吃，几斤几斤地买，母亲吃腻了牛肉丸，她跟秦凤说，她不吃了。

秦凤不敢说，她不曾买牛肉丸回家吃，他她家里没有牛肉丸。

母校喜欢吃牛肚，秦凤就买牛肚给母亲吃，直到母亲说吃腻了，不要买。

秦凤不是为母亲买裤子、买羽绒服来回跑了好多天，她因为来回买衣服、送衣服而顾不上喝水引起尿道感染？

秦凤全心全意对母亲好，可母亲说话总是嫌弃秦凤花钱少了！

秦凤暗暗泪滴！

陈彬这两年在家养病，一个月基本工资三千元，秦凤没拿他的钱，由着他自己买烟抽，或者他喜欢吃什么自由买。

秦凤两个上大学的孩子生活费每个月四千元，她给。而她一个月工资就六千多，她要理家、要买食物给父母吃，她自己能有几分？

父亲知道秦凤有困难，陈彬在岳父上医院的时候花了两千多，而岳父出院回家，陈彬要秦凤拿一千，他再拿一千凑两千元让秦凤拿给父亲补养身体。

陈彬想到的事情，他想花的钱，他不会计较，他舍得花钱。

父亲私底下把秦凤给的钱塞还给她，秦凤没要，但她为父亲此举深受感动。

父亲心疼她花钱，父亲知道她的生活不容易，一个家都得秦凤花钱，孩子也依靠她，父亲体谅秦凤的难处。

那天晚上，陈彬跟秦凤探望岳父回家，秦凤跟陈彬说这事的，“父亲拿钱给我，我没有要。”

“拿了就拿了，不能拿回来。”

陈彬并计较钱的事，他认为该为岳父花的钱，他舍得花。

“当你去梅州，我就知道医药费得你出的。”

陈彬说出心里话。

“是啊，我出门没有拿皮包，仅仅带手机，我就说了微信有钱就可以，皮包没有现金，不用带。”

“如果你微信没那么多钱呢，你又怎样还？”

陈彬居然这样说。

秦凤不由得触动心弦。

“是啊，如果在年末的时候，我的工资还没发，我本科补贴的八千元没有还我，我不就还跟你要五百元准备过年吗？微信的确没有那么多钱。”

秦凤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她没钱为母亲付药费，那怎办？

秦凤的心颤抖着！

妹妹没有问她有没钱，母亲也没问她有没钱，而这件事家里人都清楚这个医生的药费得花几千元。

秦凤有几千元吗？

谁都没有问秦凤有没钱。

秦凤得知道她卡里有没钱，这个家该怎样打理，孩子该怎样养大成人。

夜了，秦凤多了思考，以后得多多存钱，养活孩子，供养父母，不为钱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