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儿，回忆青春……”

  温婉的歌声飘荡在一间干净的病房。这里，没有瓶瓶罐罐的药，也没有多余的病床。只有一张病床，一台仪器，一张CD。浑身邋遢、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听着低缓的歌声，含情脉脉地望着正躺在病床上的老伴儿。但是他已经看不见了。

  病床上的她安详地睡着，仿佛与歌声融为一体，化成一个个音符，环绕在老头的左右。老头紧紧握着她的手，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她醒了，却被蒙在眼上的一层纱布遮住而看不见他的脸。她用手指抠着他，他意识到她醒了，摸索着她的身子，扶她靠在床头。

  “还好吗？别怕，再过段时间，你就能看见了。到时候啊，我带你去周游世界，去看我们没有见过的风景，好吗？”他摸着她的脸，轻轻说道。

  “嗯”她柔弱的回答中带些欣喜和期待。

老头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我们有钱治病么？”她忽然想到些什么，忐忑不安地问道。

“有啊，我带着你横扫垃圾场这年，怎么会没钱呢？”老头半开玩笑道，“委屈你了，把最好的青春托付给了我，”我却带你捡了一辈子垃圾。”

“哪有的话？我是真心情愿的，哪有什么委屈呢？”她认真地辩驳道。

他嘿嘿笑着，手中不自觉握紧了她的手。她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依旧那么宽厚，那么让人踏实。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唱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CD依旧在唱着，唱着他们彼此间美好的青春回忆……

  十七岁那年，她是学校的校花，有很多帅气的追求者。但是她却选择了平凡困窘的他，一起过拮据的日子。他问为什么会选他，她说，因为他看着让人踏实，有安全感。年华逝水，韶光荏苒。他带着她东奔西走，迫于生计，只能去捡垃圾，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是平静如水，很幸福。

  天不遂人愿，这样的日子很快被打破。她在捡瓶子的时候被一个飙车族撞了，肇事者逃逸，丢下她一个人在马路边呻吟。人来人往，却无人怜悯去施以援手。他听到她被车撞的消息，拼了命地跑去背着她朝医院狂奔。八小时后，她被推出急诊室，躺在那间清静的病房，就这样安静地睡着。医生说，她每天都会醒，只是时间很短，而且失忆严重另外，因为她眼部受感染，恐怕会失明。他强忍着泪水走进病房，静静地看着她幸福的睡着。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歌声携着窗外漏进来的阳光披在他的肩上。他知道他，该走了。

  他慢慢站起来，下意识地摸着她已是满脸皱纹的面容而后，扶着她慢慢躺下，盖下被子。

  第二天，阳光洒进这个安静的屋子，CD依旧循环着，老头推开门，坐到床前，轻声说道：“还好吗？别怕 ，再过段时间，你就能看见了，到时候，我带你周游世界，好吗？”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当我老了，我真希望，这首歌是，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