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一个冬夜

第95篇日记   @New York

Washington Square Arch

当看到华盛顿广场那些悠闲坐在喷泉下聊天的人们开始变得一日比一日稀少时，我知道，纽约的冬天来了；也提醒着我，一年有余的时间已悄然而逝了。

空气变成了与去年此时相似的温度，大衣也逐渐抵挡不住在建筑物间穿梭的冷风；又开始计算冬令时，太阳不到下午6点就不知藏去了哪里，留下广场上的那座拱门，在楼宇与树丛之间散发着冷冽的银白光辉。

晚上离开图书馆，一出门浑身的暖意便骤然不再。不知第几次沿着相同的路走向地铁站。West 4地铁站坐落在六大道，距离Bobst图书馆要走过6个路口，在每一条交错的街道，都可以看到车灯组成的光之河流，时缓时急，远远只能隐约看到醒目的黄色的士未被夜色吞没。身后的女孩子在打电话，她讲西班牙语，听语气显得很是开心；前面走着一对身高相差许多的情侣，高大的男生指尖的烟一明一灭，我在一个路口加快脚步超过了他们，才得以再呼吸夜间清冷的新鲜空气。

路旁形形色色的小店都还灯火通明，日料店，意大利披萨店，普通的酒吧，一家专卖炸薯条的美式快餐店……这些店中，我只尝过一次那家薯条店，分量很足，卡路里也是惊人地高，我并未觉得有多么好吃，便没有再去过了。

街头的流浪汉还在，他缩在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臃肿大衣内，似乎是睡着了；地铁站里那个脖子上挂着一枚小鼓，近乎机械地不停击打着的矮小老人也在；一进地铁站便又暖和了，这暖和与在图书馆不同，总让人觉得有点闷闷的。我站在地铁站的一头，隐约听到另一头传来了爵士乐，感觉很不错，却也习以为常，只想着地铁不要延误，快快来载我回家。

很幸运，今天没有等太久，我要坐的那班地铁就来了。心里暗暗想了一下，已经快十一点了，怕是改线了，但却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略微慌乱，因为总是有办法到家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地铁上人不算多，最短要半小时多一些才能到家，我拿出一本近期在看的有趣小书，沉了进去。地铁会经过布鲁克林大桥，从桥上看去，曼哈顿的夜景相当漂亮，过去总会听着歌贪看，这样繁华的夜景，让人奋进却也让人思乡。但这次我再从书中抬起头时，已过了长长的大桥，到了布鲁克林的巴克莱中心那一站了。

终于出了地铁站，我住的地方是犹太人的聚集区，他们的服饰颇具特色，于是很好辨认。与以往经常看到的沉默谨慎的形象不同，今天不知为何，有很多穿着黑色礼服、戴着黑色帽子的犹太男人，在街角一同说笑，几个犹太小男孩绕着一个圆桶追逐嬉闹，不知是不是什么节日，或者仅仅是这个街区的犹太人聚会。我经过其中的两人，虽然好奇，但终究也没有问，一是怕万一冒犯了别人文化的忌讳，二是天色已晚，还是尽快安全到家更重要。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家。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拉上了窗帘，打开冥想音乐，写下这一篇文字，心中想到了去年此刻的自己。许多道理很希望她当时就可以明白，许多时光也希望她当时是以不同的心情与方式度过。那么再过一年，我又希望此刻的自己是如何生活、做了哪些事呢？想到这里，寒冷的冬夜，又慢慢燃起了温暖、柔和却不会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