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传销害死人（一）

邱士舰（中篇小说连载）

第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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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老爸：

您好！好久没见您了，几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散步，聊天，现在却相隔一个省了。

爸，不知道您的身体还好不好？您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抚养我们几姐妹，您花费了很多心血，已经很累了。

您的身体健康是远在他方的女儿最牵挂的。

爸，因为工作忙和心情不好，我好久没有给您写信了。如果这个原因让您担心我的话，实在对不起！请您原谅！

爸，您知道我是很要强的，离开家乡在外面没有干出一番事业，打电话和写信回家，我有点底气不足，愧对您的养育和教诲。

爸，一转眼我出来有大半年了，真的好想你。

我夏天回家和您一起散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聊天，每次在外面一受到委屈，这些情景就涌上心头，那种感觉既温馨又失落。

这感觉在我第一次到省城上大学时也同样有过，而且刻骨铭心。想到当时的情景，我鼻子都酸酸的。

从小您就特别喜欢我，特别疼我。不管在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您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以至于我的依赖心理特别强。

我特别佩服您，特别崇拜您，在我心里，您是一个什么事也难不到的人。

我还特别自豪，因为同学们都知道我有一个当作家的老爸。

我好喜欢开家长会，我的成绩也不赖，可以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看我的老爸多厉害！不像你们的老爸，整天在农田耕作，别说写文章了，有的可能连字都不认识。

爸，您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幼稚可笑。可它确确实实在我的脑海里有过。

那时候的我好害怕别人说我遗传了您的文学基因，所以作文写得特别厉害。

我希望听到同学们说：“哇！作文写得那么好，是不是她有一个写文章好厉害的老爸呢？”

老爸，我希望同学们因为我的作文写得好而注意到我的老爸。我那时也是好强得可爱。

爸，还记得我小学和初中时代的语文任课老师吗？他们都好喜欢我，因为我语文成绩好，作文也写得棒。

他们好喜欢来我们家坐坐。记得最清楚的是您给他们讲我修改您那篇小说的事。

明明是篇已经在杂志上发表后获了奖的作品，而我却很自信地写上“语言不通”的评语，判了个80分。

说到这里，老师和您都笑了，笑得很开心，笑我天真，笑我自信。

我当时觉得做了一件好没面子的事，但能让您在辛劳中开怀大笑，也值得了。

那还是读小学的事。现在想起来在家里的狼狈也是一种享受。

您说我是我们三姐妹中最大的，您要像男孩子一样要求我，教导我，督促我学习。

老爸，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我深深地怀念那天真快乐的童年。

转眼间，高中也毕业了。

我真的好感激爸在我高考后的那段时间里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因为感冒，脑子昏昏沉沉，考得一塌糊涂，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爸，我考砸了。”

我的表情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

您温和地安慰我：“不要紧，只要尽力了就对得起自己。上不了大学分数线也不要紧，我正在为你联系广东一所比较好的技校。你正是学知识的时候。”

我说如果考不上大学，上技校也可以，我很想读书。

您肯定地答应了我后说：“如果你考上了省城大学，去省城上学，我会马上安装电话，你想家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回来。如果去了广东技校，路途近，来回一趟只需要几个小时，我会经常来看你。”

后来，还是您鼓励我去体检，要不然，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分数出来了，没有我所害怕的那么少，虽然发挥失常，比上大专录取分数线还是多了几十分。

多亏您要我去了体检，如错过这次机会，我会后悔的。

然而，上了大专分数线，就到了填报志愿，选择学校这一关了。

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可以造就人才，否则会害了一个人，对自己的一生至关重要。

您为我选择学校的时候特别慎重，而我这个当事人却显得无所谓。

现在想来也觉得惭愧。不过呢，也是因为对您的信赖和依赖。

经过精心挑选和多方了解，您最后为我选择了省城一所重点大专学校。

开学前的好长一段时间，我忍不住兴奋，反复地整理行李。

可是到学校后，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在外面下车的那一刻，立刻涌入眼帘，我好无助，好失落。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然而我们终于被分开了。

班主任安排我暂时住在女生宿舍，爸却安排在男生宿舍。

班主任带您去男生宿舍的时候，我鼻子一酸，流下泪来，我害怕永远见不到您了。

那晚上我一夜没睡，宿舍里好多人陪我聊天，哄我开心。其中有两个上届的同学还是我们家乡邻镇的人。她们关心我，安慰我，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深了。同学们都睡着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那是我长这么大了的第一次失眠。

天朦朦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轻轻地走出了房外。

学校一片寂静，我孤零零地站在阳台走廊上，手扶着冷冰冰的水泥栏杆，心里老想着老爸您怎么还没过来，您在那边睡得怎么样？

我望着楼下操场的尽头，默默的想着，昨晚您是从哪里走的。

终于，您走过来了，我开心得不得了，鼻子一酸，泪马上就流下来了，可是我必须马上擦干眼泪。

来校之前，您一直担心我来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习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您，怕我一时不能适应学校的环境和生活。

我不能让您难过。

可我听您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昨晚上没有睡好，睡在靠窗子旁边的单人床上，窗子没有玻璃，在五层楼上望不到地面，外面黑洞洞、阴森森的、毛骨悚然。

爸，您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的。您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

可我当时听了心里特别难过，您都是因为送我上学才受那份罪。

然后，您没有吃饭就帮我办好入学手续，买好饭卡和开水票，还帮我存了一个学期足够的伙食费，存的钱比别人都多。

您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伙食要吃好，身体要紧，身体好才能学习好。

找到新生宿舍，我的心里一阵紧缩，倍感凄凉。

封闭式的宿舍大楼空无一人，显得阴森森的。

您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您还是温和的说:“忍着点，等会新生到齐了就热闹了。学生以学为主，学到了知识就对自己有用。在这里的时间也不过是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您耐心地、仔细地把宿舍打扫干净，擦干净我睡的床架，挂好蚊帐，整理好床铺，把我的行李一一整理好。

我茫然，脑子里一片空白，默默地望着您忙着这一切，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在想着另一个问题，不知道您回去后，我的日子怎么过？

我不敢看您的眼睛，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流下泪来，我忙掉开头，看着地上。

分别在即，我们都在压抑着自己，嗓子硬硬的，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我们要分开了。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她们和我一样需要您。

送您走出学校校门的路上，我们默默地走着。

我不知道这次分别后，我还能不能见到您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潸然泪下，忙转开脸，看着别处。

我还想多看您几眼，可是您已经走出校门拐弯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宿舍里己经来了几个新生，可她们也是孤零零的，是外省人，语言不通，我顿时觉得天塌地陷，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同乡XXⅩ来了。她家住在偏僻的乡村，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住校了，她的适应能力比我强。

送她来校的老爸走了，她没有一丝的忧郁。来到学校，她如鱼得水，像小鸟入林一样的高兴。

她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要我和她一道去打开水。

爸，我永远记得这一情景。我提着开水从开水房出来，看见您从那林荫小路上走过来，我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却是真的。

您手里提着一袋桔子。您知道我最喜欢吃桔子。

在家里的时候，您一买就是几麻袋。

我们在家里吃，还把衣袋裤袋都装满了带去学校吃。您说我不要把裤袋装得压沉下了裤子。

现在正是新鲜桔子开始上市的时候。我在赣州火车站看见站门口有桔子卖说过想吃桔子。

我突然明白这一切确实是真的，我的眼里淌下了热泪。

此后，我每天脑海里都浮现着这一幕，浮现您转身走时那一双双红红的眼睛。

您是一位最优秀的父亲。我知道您是最坚强，可是为我却……亲情是人生感情中最值得珍惜的。

在学校里的一个月里，我都是以泪洗脸，我的枕巾根本就没有干过，您转身走时红红的眼睛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

一连几天，我饭也吃不下，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您走时给我留下的一瓶开水，我只喝了几口，一直舍不得喝。

后来坏了，我又舍不得倒掉，因为是您亲自为我装的。

但是后来被宿舍里的人打扫卫生时，连瓶子一起扔了。我知道后又大哭了一场。

那时,我总在想您在家里干什么？我在家里又在干什么？我在家里屋檐下栽的那几盆花有没有枯萎了？

我国庆节回家，看到它们长得很好，花儿开得很鲜艳，是您在百忙中为它们浇水。

打电话时，我一开始也强装坚强，怕您担心。但一听到你关切的声音，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在家里有时会嫌爸啰嗦，此时我才觉得爸的言语的珍贵。

爸一直在教我怎么做人处事。爸的关切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享受啊！

您经常打电话给班主任了解我的情况，我打电话叫您来学校看我时，班主任也过来了。

她说:“你家远，你爸昨天刚回去，又叫他明天来，来了住上几天还是要回去，搭车多么辛苦，你就忍心吗？”

于是，我强忍着泪水，马上打电话叫您别过来。虽然我迫切希望马上见到您。

后来我听邻居说您在她家听我电话时您流泪了，因为我想家。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的任性，我的自私让您为我难过，我很不孝。

没过几天，您就装上了电话，我知道家里根本不需要电话，您是为我装的，我好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一个好老爸。看您老爸多好！给你打电话，又给你写信，还寄来了东西。

您有时还叫朋友帮我带东西过来，有吃的、有穿的。

我一说起老爸就有说不完的话。

同学们问我为什么开口就是老爸，其实谁都明白那是为什么，爸的好处我永远也说不完。

我跟他们说起我们在家里开玩笑的事，他们眼里尽是羡慕。他们的老爸不是打，就是写骂，有的干脆都不理你。

我好珍惜，好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国庆节回家，听妈说您送我去学校回来，几天吃不下饭，还经常好像听到我在叫爸，我难过死了。

如今三年过去了，可我想起这一切就热泪盈眶。

爸，现在天气冷了，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就不为别人，也要为您自己，为我，好吗？

爸，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生离死别，两个妹妹和一个第弟夭折了。

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打击，又一次次地站了起来。

当时的情景我历历在目，一点也没忘记。现在还要供我们三姐妹读书，您肩上的担子还很重。

看到您开始憔悴的脸庞和疲倦的眼睛，我知道您已经很累，我心里有种内疚感。

爸，您为我们付出的已经大多大多了，我们欠您的太多太多了。

妹妹们有时跟我一样任性，常常惹你生气。她们学习紧张，人思想很累的时候所想所说的未必就是自己的意愿。

我们心里都是爱您的。我希望我事业有成回家报答您的那天快快到来，

我时刻盼望着这一天。我知道这一天虽然来得稍微晚一些，而且中间还要经历无数的辛苦和苦恼，但总是会来的。

我讨厌那种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就相夫教子的女孩子，看到他们的那种没有事业心、孝敬心的样子，怪不得社会上有这么多人会重男轻女。

我非常感谢您不顾别人的指点供我求学，其实女孩于跟男孩子一样，他们能赡养父母，我们也能，对父爱的报答，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爸，您希望我留在家乡县城，为我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不必受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漂泊、艰辛和无亲。

我如道您是为我好，但我读书花了那么多钱，学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直待在家乡小县城里过一生我不甘心，我才二十岁，我要用自己的能力让你们过得好。

如果我真的在小县城里生活，虽然安逸，但我肯定不能改变家里什么。

请爸原谅我的固执，我希望您能理解我。

爸，我们父女俩好没有好好地交谈了，在电话里得如您身体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每次打电话回家，我心里压力特别大。

我每天都提醒自己要改变家里的经济困难状况，每做一件都要问问自已该不该做，值不值得做，事后自己能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

我出来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我学到了很多在学校里无法学到的东西：正确处理人际关系，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忍耐。

在表哥家待的那两天，我觉得很尴尬，他们住在一起的人本来就多，加上我和同学ⅩXX住进来就更挤了。

您打电话告诉我找到了一家电子厂任文员的工作，我马上就去了任聘。

上班后我又后悔了，不是凭自己能力找的，坐在办公室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想自己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别人也无可非议。

跟我同一个部门上班的一位大姐，是从车间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来的。

我一开始上班就是和她平起平坐。我的计算机专业知识比她强，她担心我会对她构成威胁，对我的意见很大，老是变着法子整我，想赶我走。

又碍于我是总经理介绍过进厂的，她这些动作都在暗中进行。

总经理把我交给她带的时候，她“诚恳”地说没问题，其实她什么东西不教我，处处限制我的活动空间。

我想下车间了解生产状况，她故意拿一大堆表格让我打。有些是多余的，要几年才能用得完。

她让我一直忙着，客户打来电话不让我接，她整天坐在电话机旁，一步不离开，复印资料或找人跑腿的事就让去做。

晚上不管有事没事，她都让我值班到十一二点，她自己早已在外面玩够回来进入梦乡了。

由于工作需要，我们这部门的人搬到了车间办公，以便了解生产状况。

我天真地以为一切有转机了，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学到更多的东西。

可事与愿违，我们部门被划为生产部管理。

也许生产部经理与总经理有矛盾，于是我就无辜地成为他发火的对象了。

不管我做什么事，他都要吹毛求疵，什么事都针对对我。

我有苦难言，又觉得有点好笑。其实他没有必要这样对一个刚走出校门无辜的小女孩耍尽手段。

爸，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我是多么的痛苦。屋内闷热得冒汗，我的心里却觉得寒气逼人，感到寂寞，沙漠上似的寂寞。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拉开窗帘，站在窗前，望着满天的星星，望着北方的天边，想着，深深的想着，有时彻夜难眠。

这个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辞工回家。

爸,记得有次放寒假回家，我问您为什么我在学校里总是睡不着，回到家里能睡得起不来。

您说家里肯定比外面好，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爸说得对，亲情温暖。

家，对我来说一直就是避风的港湾。我每次回家都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您是一位天底下最温和的人，我心里的一切烦恼只有跟您说，您一点不怀疑，一点不带私心地帮助我，相信我。

您辛辛苦苦地把钱陆续寄到遥远的省城供我求学。不管我要钱干什么，您都支持我，坚决地相信我。

出来大半年了，我还是一无所有。如果我现在辞工回家又怎么样呢？我根本不能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

我有所收获的就是成熟了很多，我学会了掩饰自己，学会了忍耐。

您看，我在这陌生的城市，寂寞的电子厂竟生活了大半年。

爸，我已经找到了一份非常理想的工作。

公司是搞广告设计的，也有程序设计。这都是跟创意、思维和电脑知识有关的，最适合我们学计算机专业的人。

我对这份工作有信心，斗志昂扬地准备大干一场。

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但这是创业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们五个人合租了一套房子，公司提供早、午餐，晚餐我们自己搞。

公司加班时间少，一般没有做完的事可以拿回宿舍来做，也可以第二天上班时间继续做。

但质量却是不能马虎的，客户满意的东西公司才认可。

公司的人不多，但是效益是很高的。我想抓住现在时间充分的机会填充自己。

于是我有了买电脑和上电大升本的想法。

边学边干，做出成绩，才不至于在试用期后失去这份工作。

我看中了一台苹果牌电脑，跟我现在在公司里使用的电脑功能一样，内存高，性能好，很适用搞设计。可是很贵，要一万二千多元。

电大我也看好了一所，离公司很近，十来天就开学了。

我学计算机和英语两个专业，学费要三千八百多元，书费要四五百元，软件要八九百元。

爸，我知道家里很困难，这一下子要筹到这么多钱，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我真的好珍惜这次机会，我知道自己做事很任性。您最宠我，每次我有什么要求，你都满足我，让您难过了很多。

我真的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请爸相信我，我会和您共同担起家庭重担的。

我现在的工作很顺心，又是兴趣和专业所在，我会以最大的限度去投入工作。

我平时几乎不去玩了，一有空我就向别人学习。

我知道我会经历漫长的困难和艰辛，但这些我已经不怕了，有爸支持我。

您的一个电话，一句关切的问候，一句玩笑话，就能给我战胜困难无穷的力量。

可是社会竞争激烈，我真的好希望爸能够在短时间内为我筹到这笔钱我真的特别需要，否则我不可能在家里经济状况最低落的时候提出来。

虽然我知道提这个要求很残忍，对不起，老爸。我会让每一分钱都花得值，这您尽可以放心。

爸，我尽最大的精力一口气写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现在很对不起爸，但是您以后还有我，永远永远的。

爸，今天已经是二十多号了，您看到这封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下个月五号电大就要开始报名。我真的好希望抓住这次机会，您能帮我吗？

爸，现在很晚了，就写到这里吧。

我会经常跟您联系，可能会比较忙，我就常给您写信。

我已经学会了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您也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祝您幸福，快乐！

您的女儿

十一月二二日夜于东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