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我们这样的人?或者成为我们的敌人?
任何一个身在江湖的人,都不得不思考这样的问题。争斗是不可避免的,要么屈服于某一势力随波逐流,要么成为各大势力的敌人踽踽而行。
想要独善其身自由自在生活的人是不存在的。
似乎忘记时间一般地行走在群山中,君道又一次思考自己身在江湖的意义。曾经,他无数次面临要么屈服要么争斗这样的选择,每一次,都以流血而告终。所以,他最终将自己活成了一个举世皆敌的大盗。
他的朋友也很少,有些相扶相持走过了几个岁月,有些只缘一面却深入内心,还有些连面也未见过,只在月下隔着万里关山遥遥举杯,却已经引为知己,彼此为对方做了很多事。
和云想衣相识得比较早。那时候云想衣还没有这么响亮的名头,也做不出令天下人为之痴狂的云衣,那时候的君道也只是个初入江湖匍匐在望道山脚却又热血冲霄的少年。
初见云想衣是在一个无云的月夜,那夜也过得并不愉快。处于疯癫状态的云想衣在君道身上抓出了无数伤痕,暴怒的君道也曾将剑刺入云想衣的胸膛。
但是如今想来,那一幕却极让君道愉快,内心充满着淡淡的温暖之感。
看似完美无缺的云想衣一直有病,这种病来自于他的父母,深藏于他的每一滴血液中。每个无云的月夜,他的血液就会燃烧起来,似乎要燃烧成天空的云彩,以替代那片本该遮蔽月光的阴影。
无云相伴的纯粹的月光是不完美的,这是流在云想衣家族血脉里的认知。每天,云想衣必须要看到云,否则血液就会燃烧。
尽管救治歌在飞的过程中,云想衣曾言观云已有所得,已治好了自己的病。
但君道却很担心他。他被如意花堂抓走,大概会被囚禁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囚牢中,半年看不到云,那个时候的云想衣,还是云想衣吗?
在群山中行走越久,他对于找到盗神序章的可能性便越发怀疑,对于云想衣变愈加担心。
满目皆风雪,行走俱沟谷,君道清楚地记得自己行过的日子,却依然感觉自己已经度过了极其漫长的时光,长得怀疑自己数错了时光。
他和林笑儒也很少说话,她一直很沉静地和她并行,思绪却又似乎去了别处,不时的瞄君道一眼,眼神深处满是悲哀之色。
行过无数峰群。
他们也曾于无意间惊动一些沉睡的活死人,大战数场,终以惨胜落幕。君道的白裘上已布满了沾着鲜血的裂缝,疾风沿着这些裂缝刺入,如针一般。
又行数日,透过茫茫风雪形成的迷障,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点火光。那火光如针尖一般大小,却在他们眼中显示得极其真切。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它散发的热。
火光在他们行进的方向上。似乎感受到那点火的不同寻常,君道的火之道竟也有了自行运转的迹象,似乎悸动。
“我们暂停片刻,稍作休整?”林笑儒提议道。
通过火光,他们已能感知到前方一定有一个将火之道修到极致的存在,无论是敌是友,将自己的状态提升到巅峰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君道点头同意,和林笑儒于某座无人之峰,休整一日后,继续前行。
火光越来越近,却依然如米粒一般大小,散发的热量却越来越大,就如一颗小太阳一般。
慢慢地,他们听到了轻轻的流水声。这声音似乎从某个世界突然出现,又在某个时刻突然断绝,没有源头,也没有归途。
君道知道,这是那一星火将雪融化为水,而后成河,不禁对前面那存在更加好奇起来。
那人一定是个守墓人,一定在群山中生活了很久,一定很了不起!
再往前,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满头赤发,就如火焰一般在风中跳动着,胡子也是赤色的,极长,几乎拖到地面。他盘坐于地,双目紧闭,似乎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双掌竖立合于胸前,中指相接处有一团米粒大的火焰在跳跃、燃烧。
君道和林笑儒的脚步声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不至于淹没于风雪声中,也没有故意放大给人以冒犯之感。
那人却依然没有睁眼。他所在之处为两座山峰形成的峡谷中,身下流水淙淙而过,却没有一滴可以沾湿他身。
他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如同冰雕一般的身影傲然独立,冰一般的皮肤,冰一般的眉和唇,就连衣服也是冰做的,静默无言,却睁开一双冰冷的眼打量着君道和林笑儒。
她之后,是峡谷的出口。峡谷之外,一些型如手掌的山峰拔地而起,做托天之态,又似偷天之状。
君道心头暗喜,知是手指峰群到了,脸上却依然平静无波,唯有嘴角一抹浅淡笑意,似藏于秋日重重落叶之下。
要穿过峡谷,便必须经过这赤发怪人和冰人所在之地。世间之事,往往成于艰险,君道可不认为这两人会好心地让开路,让他们轻易通过。
君道正欲运转火之道,引起那赤发人之火的共鸣。见猎心喜,既然无法善了,他便想看看这怪人,究竟将火之道修到了何种地步。
林笑儒却伸手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她上前一步,恭敬道:“前辈可是藏火?”
赤发人终于睁开了双目,那是怎样一双眸子啊,似乎纯粹由两团赤火组成,在眼眶中翻转不休,君道能从其中看到自己和林笑儒的投影在火焰中燃烧。
“没想到过了许久,还有人记得老夫,小娃儿胆子倒也不小!”赤发人以沙哑的声音喟叹,似是承认了自己是藏火。
“前辈之名荡天下,即便过些岁月,依然不会有丝毫减弱。”林笑儒灿然道。
“怕也是恶名啊!”藏火突然站了起来,冷笑道。
听到藏火这个名字,君道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于百年前成名,当时亦是少年,不仅轻狂,而且极为漠视人命,曾因一日间火烧十城而被整个道界追杀,后被与他齐名的仙冷魔救走,从此两人俱都销声匿迹,却不想双双来了这里。
“那么阁下就是仙冷魔?”君道朝藏火身后那如冰美人问道。
仙冷魔并不答话,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们想要通过这里,去峡谷之外,手指峰群!”君道又道。
“你们怕是去不了。”藏火冷笑。
“前辈可否放一条路?”林笑儒柔声道。
“可以放你活着回去,那小子太过不敬,杀无赦!”藏火须眉皆张,指尖之火突然幻化为刀,遥指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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