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漆黑的堡垒巍然屹立在王城之中,堡顶三面深蓝色的,带有鹰头标志的旗帜随风飘扬。
兰彻王子跟着布雷克,不断深入王城监狱。
布雷克是这监狱的一名守卫,自从他三年前任职以来,踏实肯干,名声不错。王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请这个看上去有些迟钝的青年人来做他这一次特殊“旅行”的向导。
布雷克不明白,堂堂王子,贵族中的贵族,怎么有兴趣来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并且与自己这样儿的傻家伙并肩而行。在他的想象中,贵族都应当骑着高壮的骏马,身着华贵的服饰,披着鲜红色的长袍,在卑微的仆人们之前享受万人的膜拜与敬仰。可是现在呢?王子殿下就在他身边。
“王子殿下,您……”布雷克一字一句,仔细揣度着措辞,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粗俗。
对于布雷克来说,光是看见王子那张毫无瑕疵的侧脸,就足以让他紧张好一会儿了。
“有什么问题么?”兰彻王子一早就注意到身旁的这个人,喉咙里总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想说什么吧。于是王子把头转向布雷克,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啊,我……我……”
布雷克的身子整个儿抖动了一下。不敢相信,王子现在就正对着他说话呢。在布雷克看到殿下的正脸时,他的双腿差点就不听使唤,想要跪在地下。但还好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腿,因为他知道,这不是该下跪的时候。
“我很好奇……殿下。”布雷克鼓起勇气说道。
“您怎么能来这样的地方呢?不,不!我是说……像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您怎么不去和那些贵族们一起去森林中打猎呢?”
兰彻愣了一下,旋即轻笑起来,说道:“比起去森林里猎杀没脑子的野兽,我觉得还是去见识一些我从未见识过的东西更加有趣。你认为呢?”
“我……我……”王子突如其来的发问另布雷克彻底懵了。虽然没有听懂殿下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说的一定是正确的。
“我和您想的一样,殿下!”
兰彻忍不住笑出声来。“布雷克先生,看来,你并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笨。你很不错。”
听到殿下的夸奖,布雷克实在是太兴奋了,但他怎么敢表现出来呢?如果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欢呼雀跃,王子殿下肯定认为他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于是,布雷克使劲儿抑制着兴奋,以至于他不停地喘粗气。
“好吧。这位布雷克先生头脑没毛病,但人的确是奇怪了点儿。”兰彻想道。
兰彻决定继续向监狱的深处走走,而不是和布雷克闲聊。大概,王子已经知道了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还是让他休息一下的好。
“嗯,这是?”兰彻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不是真的。监狱里为什么有婴儿的哭声?
“这哭声是哪儿来的?”
听到王子发问,布雷克赶忙凑上前去,回答说:“几个月前,一个孕妇因杀害了自己的丈夫而被关在这里。前几天,她的孩子在牢房里被生下来。我想,这一定是那孩子的声音吧。”
“那个妇女为何要杀死自己的丈夫?”
“这,我不知道。”
“那就劳烦你,马上带我去看看她。”
布雷克领着王子,来到了关押那个女人的牢房。在到达之前,兰彻还寻思着这女人究竟能有多凶狠,竟可以杀人!然而,事实却是这个女人瘦弱憔悴的可怜。
“女人!”王子喊到。
那个女人猛地抬头,瞧见了兰彻,顿时异常慌张。她来到牢房门边,一只手托住仍在哭泣的孩子,另一只手伏在地面上,对着兰彻不停地拜。女人不敢抬头看兰彻一眼,就只是伏在地面上,以恳求的语气说道:“求您了,尊敬的长官。我求您不要让您的部下把我的孩子扔出去喂猎犬,我求您了。”
这情形不仅是让布雷克看傻了眼,兰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冷静下来,女人。你的孩子不会被扔出去。”兰彻安抚说。
“女人,我听说你杀害了你的丈夫?是真的么?”
女人伏在地上,一声不吭。整个监狱里,只能听见她怀中的孩子在哭泣。
“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丈夫?”王子继续问道。
“他罪有应得,长官。”女人回答道。
布雷克在旁边,以一种极其小心的音调向女人提醒,在她面前的可是王子殿下,即使所有人都听到了……
女人的身子此时伏得更低了。她继续回答王子的问题:“我的丈夫,他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没有丝毫的人性。”
“我们结婚之后,有了孩子,但他不但没有对我表示过热心,反而很冷漠。我很奇怪,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于是,在一天夜里,我冒着寒冷跟踪他,居然发现他一直和妓女们混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当场揭穿了他。可能是我太生气了,又可能是因为羞耻,我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之后,我本想原谅他,可没想到,那个混蛋他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虐待我!没错,虐待我,即便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孩子哭的越来越厉害,使得女人不得不放弃诉说。
终于,孩子平息了下来。女人又开始诉说,不过,她的语气也同那孩子一样,不像之前那样暴烈,而是有了些许的平和。
“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他所虐待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这个被我深爱的孩子。于是,我下定决心,我要让他为自己的恶性付出代价。一天,我在他要吃的饭菜里偷加了毒药,我杀了他。”
“我知道,我做出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可能被宽恕的。但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孩子不再哭泣了,女人也不再诉说了。监狱又回归了原本的寂静。
兰彻心中说不出来的痛苦与哀伤,都化作了一声长叹,向神明祈祷一丝光明。
“布雷克。”王子说道。
“您有什么吩咐?”布雷克躬下身子,仔细听候着殿下的命令。
“替我告诉你的长官,以后每天都要给他们多加一餐。还有,谢谢你今天带我参观。好好干,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好的,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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