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蚕豆

        蚕豆，我原本是不爱吃的。小时候，妈妈经常在蚕豆收获的季节用它们来煮咸菜。因为我很不喜欢咸菜的味道，所以在一个碗里的原本应该是小清新的蚕豆，也只在我记忆中只留下了“皮糙肉厚”的印象。后来，在初中时读到了鲁迅先生《社戏》中关于“罗汉豆”，也就是蚕豆的描写，对蚕豆的厌恶之情才稍微有了一点改变。童年的小伙伴聚在一起，偷偷地摘了蚕豆，生火、煮豆，然后用手撮着吃，这样的画面想着都十分令人向往。当时我很好奇鲁迅吃的蚕豆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以至于多年后还能如此清晰地记起来。再来对比一下自己吃过的蚕豆，心头的失落让我恨不得立刻穿越到鲁迅先生的童年里去，摘一把蚕豆吃够了再回来。

        当我有机会和朋友交流起《社戏》中的这一段时，他坐在我对面立刻笑了起来：“小时候上学走在田埂上，两边都有成熟了蚕豆，我们就挑豆荚胀得鼓鼓的摘。我们一路走一路吃，那豆子吃在嘴里又甜又香，好吃得不得了呢！”说着这一番话的他，砸吧着嘴，眼睛闪烁着无邪的光，神情间仿佛瞬间变成了那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纯真的气息在我们周围弥漫开来。原来，蚕豆在更多的人心中是这样的美好的存在啊！我感叹自己的浅薄无知，对蚕豆这种朴实无华的食物不禁心存愧意起来。

        让我对蚕豆的感受再一次发生改变的，仍然是鲁迅先生的作品——《孔乙己》中的茴香豆也让我印象深刻：一碗酒、一碟茴香豆，足够傍晚散工了的做工的人缓解一天的疲劳。孔乙己呢，还会给围着他的孩子们每人一颗茴香豆。读到这里，我仿佛也得了一颗豆，捂在嘴里细细地嚼，嚼出的滋味有苦也有甜，甜的是孔乙己带给大家的快乐，苦的是孔乙己的人生遭遇。这里的蚕豆也好，茴香豆也罢，刹那间就变得凝重而深沉起来，让我陷入一阵沉思：普通的食物，承载着人类的复杂多变的情感，它们好像也拥有着不灭的灵魂。

        如今，我喜欢吃油浸蚕豆、香酥蚕豆，还有蚕豆炒蒜苗，蚕豆烧豆腐……甚至有时候蚕豆炒咸菜也让我觉得很香很香呢！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对蚕豆的感觉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具体的原因我一直没有找到，或许是因为现在吃蚕豆能让我想起天真烂漫的童年、舞姿翩翩的彩蝶、鲜花盛开的五月，还有田埂上追逐奔跑的少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