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月,网易新闻牵头做了《空巢青年人群画像》报告。
根据数据统计,我国空巢青年人群总数超过2000万,现实数据可能更多。其中,22-25岁的空巢青年占比51%,26-29岁占比37%,30岁以上占比12%。
他们孤独的在大城市打拼,离父母十万八千里,和朋友一个月聚一次,单身且独居,5公斤的米可以吃一个月,独自坐公交挤地铁,拿着微薄的工资,却跟家里人说:“我过得很好。”
这种人,我们称之为“空巢青年”。
图片来自 好奇心日报1
昨天晚上,林柳给我发Q消息。
是一条微博消息的截图:
空巢青年:不怕吃苦,只怕孤独,没有家可依附事情经过大概是:
9月1号晚上,po主一点半睡觉,9月2号中午被楼上的噪音吵醒,心烦意乱猛的一起床,那一瞬间,感到脖子剧烈的疼痛,不到三秒钟,后脑勺突然间像针扎一样一阵阵痛,伴随而来的是后脑内部一阵暖意。那个时候痛感不是很明显,但是突然看到身上开始出冷汗,一层一层的出,短短几秒,手臂上的汗竟然滴在地板上。
po主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住在附近的同事、最好的朋友A和住得比较近的朋友B求救,但他们都赶不过来,让po主赶紧打120。这时候po主说话经变得哆哆嗦嗦,话不成章。
被送到急救室,护士看只有po主一个人,无法挂号,让他先拿个呕吐袋在旁等待。之后po主断断续续吐了几次,最后还是在旁边的两个实习生帮忙下,才能挂号找医生。
待po主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ct扫描结果显示脑内多处出血,医生猜测是脑动脉瘤破裂,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万幸的是经过更细致的检查,主血管没有出血,是多处毛细血管出血,目前一切顺利,还要进一步治疗。
看完之后,我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Q又一阵抖,林柳发消息给我:“如果我死在出租屋,发现我的肯定是来催租的房东。”
空巢青年:不怕吃苦,只怕孤独,没有家可依附2
林柳毕业后就去了北京,跨年夜在加班,凌晨回家时被汹涌人潮挤得东倒西歪,有兴奋的高中生戴着闪光牛角叽叽喳喳,每个女孩都牵着氮气气球,而每个男孩都牵着女孩。
她一路逆着人潮往公交站走,那时北京已经很冷了,她好容易回家站在玄关,被家里扑面而来的暖气一烘,鼻子涌起暖流,耳鸣不止。
她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没人会送我去医院的,我不能晕。”
与她合租的朋友是自由职业者,神龙见首不见尾。
有一天林柳下班回家,发现满地积水,而室友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哭。
后来室友请她吃饭,解释:“我已经关了总闸,也报修了……只是那种时候,就很想哭。”
林柳没回复,她懂那种感觉。
不怕吃苦,只怕孤独。
空巢青年:不怕吃苦,只怕孤独,没有家可依附
3
阿塔刚到杭州时,孑然一身,谁都不认识。
“网上不是说嘛,‘最可怕的是一个人的状态’。”
“我想结束这种状态。”
“猫猫狗狗都养不起,就养了一盆花。”
“对,因为一副漫画。”
空巢青年:不怕吃苦,只怕孤独,没有家可依附“都发芽了,结果,可能是因为忘了浇水,或者太晒了,或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芽有一天就黄了。”
“对,就死了。”
他那时候正在追一个女生,小芽死了之后,他忽然迟疑.
“也许……我还是应该一个人。”
这种不经意时刻流露出的孤独感,最令人恐惧。
灯红酒绿的城市,水泥钢筋的森林,孤独的少年只有一盆孤独的花,他不奢望它能明白他的心意给予鼓励,只是希望有个什么,能和自己相依为命。
哪怕是一盆花呢。
空巢青年:不怕吃苦,只怕孤独,没有家可依附4
为什么不离开呢?
林柳选择北京,是因为她是个女程序员。
家乡没人知道“O2O”和“P2P”,对程序员的理解还停留在“玩电脑”,不管什么行业,刚入职工资3000封顶,没人在意你会多少种语言,反正他们只用PHP。更不必提无穷无尽的送礼、红包、人情,没有规则意识,只有一套自洽的逻辑。
她的梦想是,“做出能改变世界的产品。”
阿塔说他第一次来杭州。
他站在没红绿灯的路口不敢走,结果左右四车道所有车齐刷刷停在斑马线前,停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是在给他让路,跑过去之后,就决定要留在这里。
“我实在恨透了行人和车辆抢路的十字街道。”
因为这里有燃烧如火的希望,尚未实现的梦想,暂时看不到天花板的职业路和永远赚不完的……钱。
所以就算经历失业、失恋,就算连着一个月喝粥,就算蜗居在小房间里,就算一时看不到希望,也会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坚持着的原因5
最怕收到的,无疑是有关家的消息。
当年,我在杭州不停面试公司,数次迷茫,却只有一次哭。
一次去某家游戏公司面试,我住拱墅,它在萧山,辗转数小时,终于到那里。面试官很和善,一眼看穿我不适合做游戏,却没有直接拒绝。
他和我说了很多,细细的教我许多行业中的规则,告诉我运作流程,我所面试的工作大概有哪些任务,应当怎样完成,以及行业未来的发展,即将面临的挑战。
聊了两个小时,他喝了一口水,结论是“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些,就不要再试图踏足游戏行业了。”
我对他表达谢意,他愣了愣,说:“不必,你实在很像……我女儿。”
回程的路上,我看着平坦宽阔的钱塘江水,忍不住的掉眼泪。
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他。
空巢青年:不怕吃苦,只怕孤独,没有家可依附我哥哥在家乡做中层管理,常常要面试新员工。
他有时给我打电话,大部分是吐槽生活,我清晰记得,只有一次温情:
“自从你出去工作,我就对新人手下留情的多。”他沉默很久,“是希望有人在面试你的时候,也能手下留情一些。”
林柳的母亲给她打电话,说的是大多是家长里短,她离家越久,母亲与她说话越小心,前几年还敢大张旗鼓的要求:“回来相亲!”,今年只能旁敲侧击的问:“回不回来?不爱走亲戚就不去。”语气谨慎,生怕惹女儿不开心。
林柳跟我说的时候,语气酸涩:“她大概以为是我不想回。”
6
曾以为最可怕的是深夜辗转想家。
后来发现不是。
最可怕的想家,是在某个下午,睡醒后打开冰箱,忽有一个念头像闪电般激活味蕾,想起了母亲的手艺、家乡的菜,从味蕾到食道再到胃,焦灼饥渴,干燥火热,接下来几天都不得安宁,自己试图复制,却怎么都不得其道。
被折磨的寝食难安,只好给母亲打电话,讨教这道菜的做法技巧,听她在那边埋怨:“真是把你惯坏了,连这个都不会做……怎么就出去了呢……”
挂了电话,嚎啕大哭。
有个念头,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清晰:
在这个城市,你已经没有家可依附了。
7
如今。
我换了城市,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依旧空巢。虽然今年房价飙升,可合租价格比在杭州时低了一倍。也有711,也有罗森,还有在外地吃不到的烧烤和火锅。
只是害怕,自己望而却步的路,孩子还是得再走一遍。
林柳依旧在北京,换了一家离公司更近的合租房,通勤更方便,加班也更晚了,新室友爱下厨,两人常常一起做饭,好歹算有人能说话。
以后怎么办,就留给以后去想。
阿塔卖掉了长剑,回到了故乡,和父母同住,再不“空巢”。他正在埋头考公务员,只要考上,马上和相亲认识的教师女友结婚。他父亲生了重病,只想在去世前看到第三代。
不甘心,究竟该怎么才能不再不甘心。
关于未来,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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