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橙
看我买了这么多，辛秦主动帮我拎着，一手提一袋。
看见我有帮手，阿婆得寸进尺，“有男朋友仔帮你拎，买多嘀唔怕啦。”
阿婆明显想差了，我没有让她的意图得逞，牵着辛秦的衣袖，一阵风似地逃离。
“你笑什么啊？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辛秦看我一路傻笑，不解地问。
“没有”，我说。
“没有？那你笑什么。”
“我说我没有笑。”我笑着说。
“那就是我脸上有东西？”
“也没有。”
我们说着这种毫无营养的扯淡话，说着说着，就到了地铁口。
本里讲好送我到地铁口就算了，但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说是怕胶袋不结实。
“如果中途胶袋穿了怎么办？”
“你拎着就不会穿了吗？”
“那，起码还有我，和你一起捡嘛。”
被他的回答气死，“你应该说你拎着就不会有事。”
“对，我拎着大概率不会有事。”说完，他还向上提了一下袋子，以表示他拿得很稳。
我当时真的又好气，又好笑，又好甜。
一路上，我好几次提议两人分担一下，一人拿一袋，但都被他拒绝了，说他最近学习忙，都没怎么运动，现在正好锻炼锻炼。
走到巷口，快到我家的时候，我们很有默契的做了交接。
但就在双手交接的那一刻，我妈又出现了。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河南吃完宵夜打的回来，辛秦从车里下来送我，在家门口被我妈撞上。这次帮我挽两袋橙回来，又在巷口被我妈撞见。
就如我外婆经常说的一句话：“一切都系整定嘅”。
其实，两次被我妈撞见都不符合我妈平时正常的作息时间。
因为考试的原因，我回家的时候，时间还早，正常这个时候我妈应该还在上班，我不记得那天是出于什么事，我妈提前下班了，而且也没有去打麻雀（这十分不正常），好像是故意等着我们俩似的。
“阿姨好，我叫辛秦，是武晴的同班同学，我坐在她后面……。”辛秦一轮嘴的自报家门。一边说一边还得意的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样这次我表现不错吧。
“哦，你同学仔啊。”好一阵子，我妈才反应过来。要不是辛秦主动打招呼，我妈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看她脸色阴云密布，好似打麻雀连输几盘，还是自己出铳的那种。
“过来玩就好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啊，这么客气。”我妈误以为那两袋橙子是辛秦买的，便假客气一下。
“妈，嗰两袋橙系我帮婆婆买嘎。”我抗议道。
“啊，原来系你买嘎？你今日唔系考试咩？”
“两样又无矛盾，我考完试去买橙，唔得咩。”
我妈在我这里得不到好话，不知怎的就和辛秦攀谈上了。
当我妈听到辛秦说他家住在天河某高档小区的时候，突然脸上阴霾尽散，多云转晴，又说“过门都系客”，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辛秦已经成了我家的座上宾，满是皱褶的木桌上摆满了一开开切好的橙，那是我刚买回来的。
在我妈的“循循善诱”之下，辛秦竟然把和我在市场巧遇的事告诉了我妈。我妈拍着膝盖惊叹，“哎呀，缘分啊！”。
我心想，你们才是有缘分吧，辛秦两次来我家，两次都被你撞个正着。
“哎呀，又会得甘啱……”，听见我妈的话，原本在厨房干活的外婆带着特有乡音的广式普通话，也加入到这个“有缘座谈会”里来。
广州有句俗话叫“三个女人一个墟”，形容女人很多话，即使只有三个女人也会很嘈杂。虽然我妈和我外婆只有两个女人，但你要知道，我妈是老销售，一张嘴顶别人两张嘴，吧啦吧啦的可以聊个没完。被两个女人三张嘴围攻，辛秦明显招架不住。眼看着就要留下来吃饭的架势，再这样盘下去，估计连他们家有多少房产多少存款都能盘个底掉。
“好啦，都好晏啦，人地要翻屋企温书……。”我强行打破她们的热烈围攻，把辛秦从包围圈中拯救出来。
在我妈和外婆的认知上，刚考完试可以去玩去吃去看电视，就是不会去看书学习。所以，她会觉得我这是劝退的客套话。但据我所知，辛秦他从来就没有放假的概念，每天看书学习刷题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我讲的是真话，只是替辛秦讲出他不好意思讲的话，而已。
送走了辛秦，当天也提不起劲看书，干脆拿出荒废了很久的手账，把我和辛秦在水果摊上买橙的场景画了下来，一段时间没有画，技术生疏了，一个不留神，人体比例失调，把自己画得太矮了，背着双肩包，站在他旁边像个小学生。画完后，我将手账本捆好，放在抽屉的最里面，确定别人不会轻易翻到，这主要是防细舅父，他最近特别多疑加手欠，老是翻我的东西，就因为我有一次没跟他打招呼就拿了他的一本东野圭吾的小说来看。
“你们这么快，都见家长啦？”第二天我回到学校，在楼梯间，傻猪冲头冲脑的对我说。
话音未落，我就一脚踩了个空，差点就来了个向后翻腾三周半。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昨天我和辛秦的事，这种问题就是设陷阱让你踩的，你不能否认，你一否认的话就踩进去了。
所以我只好装傻充愣，“啊，咩啊？”，“边个啊？”
一边装，脑子一边快速转动，昨天的事，路上没遇到任何同学，也就是说知道这事的人，最开始只有我、辛秦、我妈和我外婆四个，我妈和我外婆即使再能传，她们跟我班上的同学毫无交集，怎么也传不到班上来，我就更加不会到处说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辛秦说出去的。
我很快就从傻猪嘴里了解到，她是从钟由那里听来的，是辛秦把我们昨天的事情告诉了钟由。
为什么是钟由，我背脊一阵发凉，有种被朋友出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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