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安
01.
我二十五岁，正值年轻，但突然国际新闻爆出一则重要消息：联合国定义15岁至24岁是属于青年阶段。这意味着，我已经成功跨出了青年人的行列，成为了一名中年人，突然觉得心里很委屈，步入中年的我，居然还未娶妻生子。
是的，我单身已经好几年，似乎早都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好在我是一名男生，一个人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力气不算小，个子不算矮，除了生孩子，基本上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一个人搞定。
家人一次次的催促我谈恋爱，可我似乎忘记了该怎么谈恋爱，又或者，我本来就不知道。
那天朋友对我说：想咱们这种年龄还没谈恋爱的人啊，心里都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是的，大概是这样子，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能还要装在心里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相信了书上说的那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已经忘了这是我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起初觉得这句话就像真理一般，可以左右我的思想，让我一直将那个人放在心上，记了很久很久。
那个人的影子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时间一直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我闭上眼睛都可以看清楚她穿的衣服，她的头发，她的脸和她的眼睛，并且经常会做梦梦到她，如果当年不是她，或许我还不至于过成现在的这般模样。
她叫小雪，一个只能活在我记忆中的人。
02.
大多数像我这么大的人都经历过美好的大学，享受过大学时光以及大学时代恋爱的浪漫，可我没有。
我所享受到的，只是高中写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每次请假归校，一进教室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课桌上白花花的一片，全是试卷，试卷底下压着好几个作业本。
我将试卷一张张折叠好放进抽屉，将作业本整理好放在课桌的一角，拿出课本，转过身。
“来，给我说一下作业有哪些题？”
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问问坐在我后面的小雪，似乎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
小雪的个子比较高，在女生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站起来跟我差不多，但她坐在我后面并不是因为她比我高，而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在我们那个县城了，能上我所在的这所高中的孩子，学习成绩一般都不会很差，但总有几个是走“后门”进来的，小雪就是其中的一个。
走后门进来的学生也不都是生性顽劣调皮捣蛋的孩子，至少小雪就不是。第一次见到小雪的时候我们正在上自习课，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全套粉色运动服的女生，短发，带着黑框眼镜。
班主任对我们说这是新来的同学，随后让小雪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只是看了她几眼，便继续埋头写作业。可随后我就感觉有人从我的身边走过，身后随机传来了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扭头过去，发现她正将自己的书包放在课桌上，从里面掏出课本一本一本整齐的摆放在课桌的一角，在我看她时，她正好抬头看见了我，并对我微微一笑。
我承认，那一刻，我被她迷住了，似乎是有一种电流从我的眼睛顺着血管到达我的心脏，我可以感到我的心跳正在加速。她长相平常，但却让我着了魔一样。
03.
由于她中途转学，经常会有不懂的地方，我离她最近，她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我的背。
在我不断转身的时间里，我们就这样慢慢熟悉了，下课经常会开玩笑，上课铃一响便快速坐好。
她告诉我，因为在之前的学校成绩不好，家人托关系将她弄进了这所全县城最好的高中，希望她能受环境影响，提高成绩。
“你将来想考哪所大学？”
“没想过，只是觉得我一定要上大学，因为父母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那如果没考上呢？”
我有些担心的问她。
“没考上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离家越远越好，因为我这辈子都没脸再见家人了。”
我被她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总觉得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并且丝毫没有挽救的余地。我也知道，高考的时候发挥很重要，班主任曾经多次强调，高考的时候往往压力太大的那些人，成绩都不怎么理想。我本想劝她，但始终没有说出口，或许她的内心和她的外表并不一样。
就这样我们一起过着无聊的高中生活，除了和小雪聊天，每天只能和书本试卷近距离接触。生活枯燥至极，毫无生机。
那天她让我为她将一道题，我照例转过身去，她站起来拿着书，一只胳膊放在课桌上的一摞书上面，俯身到我面前，我看着她手里的书，却闻到了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还有来自她衣服上的香味，她的脸几乎要和我的脸挨到一起，我并不是一个腼腆的人，可那一次，我感觉自己脸红了。
04.
我们都知道，高中在关键时刻早恋是致命的，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喜欢上了那个短发女生，并且有些神魂颠倒。
那个周末，难得的周末，我们终于有了一天的休息时间，早上在宿舍睡到了自然醒，看看时间，十点多。
小雪给我发来短信：天气不错，想出去转转。
外面果然秋高气爽，天气晴朗，天空很蓝。
我带着小雪去了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座公园，公园里有座小山，山上的枫叶都红透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闪着红光的手掌，在向我们招手。
“明年就要高考了，你感觉有信心么？”
我们来到一处小亭子，在亭子里的木凳上坐下，我看着小雪问道。
小雪手中把玩着一片枫叶，似乎没有将我的问题放在心上，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光有信心有什么用？得脑子里有东西啊，我现在也心里没底，有时候都不敢想象我没考上大学以后该怎么办。”
“有时候晚上做梦梦到我没考上大学，我会看到我爸妈站在我的面前，满脸的失望和愤怒，我经常会被吓醒。”
小雪似乎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突然来了精神。
“不要紧，你只要尽力了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老师不都说了么？只要正常发挥，都没有太大问题的。”
我握住了小雪的手，在干燥的秋季，她的手温暖滑腻，像一块被人握久了的玉。小雪向我坐近了一些，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你真瘦，肩膀都没多少肉。”
小雪喃喃着，之后便没有了声音，我低头看去，她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我闻着她头发的香味，轻轻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哎，你居然偷亲我。”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原来她并没有睡着，我的脸感到有些发热，那时应该又脸红了。
小雪抬头看着我，“哈哈”笑了两声，随后，她用双手抱住了我的脖子，她的嘴唇覆盖在了我的唇上……
05.
“如果考上了，咱俩上同一所大学好么？”
小雪手里拿着书，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高中时的恋爱，总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进行，以问题为幌子，说着我们的未来。
和小雪在一起之后，我的成绩有些下滑，但总体还算平稳，没有引起家长和老师的注意，我们会在下晚自习后去操场一起转转，周末难得没课的时候去学校后面的小山上坐一下午，偶尔我们会一起去市中心的超市里买一堆零食回来。
小雪喜欢喝酸奶，这一点跟我很像，她曾经对我说过，等以后上了大学，她要买好多好多酸奶，每天都喝，她还要去练瑜伽、去学舞蹈，去好多地方旅游……
我也有许多想做的事情，但前提是熬过高三，进入大学校园。
然而，命运总是会与人开玩笑，有时候一个玩笑，就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那年高考，我和小雪双双落榜。
“我想复读，我一定要上大学……”
小雪抬起头，我看到她的双眼已经红肿，自从见面起，她就一直在哭，我将她用在怀里，拍着她的背。
“我不打算复读了，我想出去看看，复读的压力太大，我不想太压抑。”
我看着小雪的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知道她是怎样的态度。
“不是说好的要上同一所大学的么？你出去了我怎么办？”
“小雪，我会等你的，等你考上了大学，等你大学毕业，我会一直等你……”
小雪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知道她的心里很痛苦，但我心意早已经确定，不会再去复读。
小雪摇摇头没有说话，她从我的怀里挣脱，用手擦了一下眼泪，看了我一眼，我叫她几声但她并未回头，我也没有再去追，我想，她或许需要冷静冷静。
小雪真的去复读了，我决定南下打工，在车站候车室里，我一直在等着小雪，前一天打电话她没接，我以为她在上课，发短信也一直没有回复，我想她看到了以后会来的。但直到车子开出车站的时候，我依然没有见到她。
06.
“你知道吗？小雪自杀了！”
我刚下班回家，高中时的好友便打电话过来，听他急切的语气，应该不是在骗我。我突然感觉全身失去了力气，之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她中午吃完饭就没回寝室，下午也没有去上课，直到傍晚的时候学校保安才在学校后面的小山上发现了她，整个人吊在一棵树上，是用的床单……”
挂断电话，我立刻订了回去的机票。
葬礼很简单，家乡的习俗，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能操办的太过复杂。我没能看到小雪最后一面，只是在她家的桌子上，看到了她的遗像，还是短发，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正看着我微笑。
我至今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世界，她的父母也不清楚，她走之前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和遗言，只是悄悄的走了。
我继续回到南方上班，总是会想起小雪的模样，想起刚进教室的那个穿着运动服的短发女孩。
我一直认为我会忘了她，可我又时长会想起我对小雪说过的话：我会等她，等她考上大学，等她大学毕业。
每次喝醉酒之后，我的眼前都会浮现这样的一幅景象：我和小雪坐在小山的那座亭子里，天空很蓝，风很暖，小雪躺在我的怀中，我低头看着她的脸，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小雪的手，我们就这样坐着，谁都不说话……
书上说，七年时间人全身的细胞都会换一遍，包括脑细胞，有些人因此认为七年而已彻底忘记一些事情，可七年对于我来说，仅仅是年龄增长了七岁，胡须开始变得浓密而已。
书上还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我这七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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