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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万卖掉自己的兄弟，干不干？
01
我已经一整周都写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脑子里空空中也，注意力难以集中——几曾多时，我一个晚上能完成几千多字小说，文思泉涌。
几篇硬凑出来的稿子也被编辑老师亳不留情的打了回票。
我很无奈。
就在这种无奈的时候，“叮铃叮铃……”手机铃声粗暴的响起。
我只好拿起电话，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看到上面很明显的写着：
陌生号码。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可能是哪个诈骗电话。
“你的才华被我掳走了。”我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华？被掳走了？——到底是哪个闲着没事的朋友有兴趣来整这么一出？还没等我说话，他说，“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次收到退稿信了。”
还自作聪明的来一句，不是吗？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不断的逼迫自己想：只是鬼片看多了而已——心中却是异常紧张。这确实是我今天第十次收到退稿信了——我发誓，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但是，他怎么会知道？除非他真的是鬼。
他还在继续忽悠我，但是他的声音特别厚重，听起来有很阴森的那种感觉，但却是异常的平静。
我相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我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我究竟那里惹着你了？你要绑架我的才华？
我尝试着问了一句简短的话，就是为什么，试图问出原因来。
他没有回答我原因，甚至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反而问我，是不是想要回我的才华。
我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手里的电话飞出去。
“赎金一百万。”
我真的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才华是个好东西……”我甚至听出他还有淡淡的笑意，“就是需要交钱。”
02
我只好如实对他讲，我没钱。即便我是一个作家，依然买不起大豪宅，开不了大豪车，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凑出一百万来。
“没钱？——房子也可以算钱，宠物也可以算钱——亲人、朋友、爱人——也能值上几十万。”
我不明白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只要决定好了把他们卖给我，他们就是属于我的了——你也会得到相应的报酬，这样不好吗？”
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厚颜无耻的人。
“给你三天时间……第三天夜晚十二点前，若是不交出一百万，你的才华将永远不属于你……”
我当时真的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对我说这样的话，等到我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的时候，我才感到害怕。
这不会是真的吧！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挂了电话了。
我悻悻的坐在电脑桌前。
赎金一百万！这句话无疑判定了我的死刑。
三天，一百万！怎么可能？
我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自己要赶紧赶紧醒来……可是，他说的好像是真的，好像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我交不出一百万来，我岂不真的就与文学无缘了？
我不想这样！
还是去凑钱吧……我吸了一口凉气，垂头丧气的去银行查询自己卡里的钱。
“您的余额，还有400.8元。”
“您的余额，还有72元。”
“您的余额，还有100.3元。”
“您的余额，还有41元。”
我用了大半个下午，终于把我所有的卡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那几乎是我全部的存款。
一共一万……还差九十九万。
我彻底的瘫倒在沙发上，还有九十九万呢！怎么凑啊？我只是一个穷作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在这个时候，我熟悉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不会又是他来敲诈的吧。我不耐烦的问打电话的那人是谁？
03
“是我啊，小风，你忘了？……你在写作吗？”我终于听到了她甜美的声音，那是小风的声音。小风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告诉她我什么也写不出来。小风却似乎与我心有灵犀，还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犹豫了，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觉得她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也就只好将就着敷衍了两句，希望她不要再追问下去。
幸好，她只是说要我好好打字吧。还顺带着送来一句问候。
我笑着和她说再见。
“再会。”她挂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打的，问我钱的情况。
我试着求他，能不能少凑一点，因为我真的凑不出来一百万。他也似乎知道我只
有一万。
“你若是同意把小风交出来，可以顶六万。”电话里传来一阵冷笑，还有牙齿闭合的声音。
我真想一锤子砸死那个家伙。
小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把她交给一个这样的人。
我坚决想让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打消这个念头。
“那好，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不着急。”他补充道。
我忽然想起我有一套小房子，由于位置偏僻，好久没住，能解燃眉之急也行。我问他房子要不要，因为那套房子起码要值六十万，他应该不会不知道。
“你说的是自己那点小房子吧？”他很不屑，“十五万。”他一口报价。
“十五万？！”我惊奇至极，拜托，那套房子起码值六十万！——怎么能十五万？我还想和他争辩，打价还价，不管怎么样也要值六十万啊！
“你没有权利和我打价还价。”他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彻底明白和这样一个残暴又血腥的人打交道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
04
他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他绑架了我的才华，所以我没有任何可以反驳他的权力。
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但是为了自己的才华……
“成交！”我咬着牙说，“我怎样把房子卖给你？”
出乎意料的是，他拒绝了我的卖房请求。“还有七十八万，自己看着办吧……”他挂了电话。
我不懂他的意思。
“惊天新闻！c小区一夜间化成废墟，疑似昨晚有陨石撞击！”我迷迷糊糊的翻开手机，突然发现这条新闻。
c小区？
这不是我的那套房子所在的小区吗？
一看新闻，我就知道是那个家伙干的，正巧，他又打电话过来，还没说话，我就生气的质问他，怎么把整个小区都毁了？！
他的解释却只是误伤而已……
我听不到他的语气中有一点抱歉的意思，就好像本来只想砸你家，结果没控制好威力……
“你害死了一个小区的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调大了音量。
“没害死这个城市的人就不错了。”他淡淡的回了我一句，就好像这件事是他故意做的。
我激动的说要去警察局那里告他。
电话里传来冷笑声，那意思就是，口说无凭，有证据吗？
是的，你没有任何证据，你告不了我。
“我有……”
“你有录音。”他抢了我的话。他很平静的，仿佛这就是理所应当，说我这样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如果你敢把我和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你的才华就别想要了。”我真想把电话摔在地下，却听到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还差七十七万。”
我强忍着怒火，告诉他我知道。
“我觉得你七大姑八大姨应该能凑个零头……”他给我出馊主意。
“那是我的亲人。”我辩驳道。
05
“亲人又如何？……不过是小时候过年过节收到点压岁钱罢了。”在他眼中没有亲情，只有钱财。
我仔细在纸上算了算，一共六个姑姑，有来往的大姨有三个。
“最多能卖多少钱？……”我刻意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的那么狂妄，声音震天动地，从电话里传出来，听上去更加恐怖。
现在打电话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发疯的野兽。
“全部加起来……十五万。”他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你笑什么？”我紧盯着电话。
“你也动心了？……放心，他们不会找上你的，成交吧。”他向我抛出诱饵。
那诱饵就好像一条肉质鲜美的肥鱼，让人控制不住口水。
我本能的把身子缩了缩，脊梁紧紧的贴在椅背上，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三条人命，十五万，好像真的不值……但是，但是……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成……交……”我说的一点都没有底气，似乎很怕别人听到。
“还剩六十三万。”他说，“我觉得你父母可以值三十万。”
“闭嘴！”我闷声向他吼道。
“不提你父母的事……”他敷衍着，随即转了话题，“看见你桌上的那只乌龟了吗？值三万。”
我彻底被他惹恼了，乌龟就算再值钱，我也一定不会卖的。
他还是像第一次一样，要我考虑，又挂了电话。
“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我生气的摔了电话，不是气别人，是气自己。
为什么要答应他这种事情？弑父杀母这种事情，他居然能够这样平静的说，自己居然还能答应？也罢，为了自己的才华，让那么多人做了替死鬼……我的才华还真的是属于自己的吗？
我不知道。
06
看着缸里的小乌龟爬来爬去，我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我把那只乌龟抓到了手里，不自觉的逗弄着他玩。
“哦……”或许是那只乌龟的爪子实在太尖了，在我的手背上划出短短的一道血痕，渗出了血。
“好疼啊……”我皱着眉头，带着些愠色，“你干什么？”
乌龟不回答我，只是用软软的脑袋轻轻的抵着我的指尖。
或许是这几天的怒火实在没出发泄，又或者是实在太想得到自己的才华，我竟然萌生了把这只乌龟卖掉的想法。
“叮铃叮铃……”手机的铃声在它自认为合适的时间响起。
我没好气的喊，“谁呀？”
“考虑好了吗？”
“我要卖乌龟！”我的怒火立刻转移到了可怜的乌龟上。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从窗户外面飞奔而来，直奔我没有纱窗的那面窗户，直直的砸在那只可怜弱小的乌龟的脑门上。
那只可怜的乌龟从桌子上一直摔到地下，龟壳都被摔出一个裂缝来。
我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迎接这个弱小的乌龟。
没有一会儿，乌龟就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气息微弱。
我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想把它带去宠物医院。
提醒我的只有一句冰冷的话，“别碰它，要不然你就得不到三万了。”
我的手触电般的缩回来。
我真的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耻，刚才真的不应该趁着火气伤害我最爱的小乌龟！
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从我眼前离开。
心如刀绞。
“你真的要我众叛亲离吗？”我几乎要吼出来。
“还剩六十万。”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质问声。
“反正乌龟也卖了，再众叛亲离一点也不为过……”我居然听到他淡淡的笑声。“要不父母也卖了吧。”
07
我的喉咙似乎被什么给噎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几滴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摇摇欲坠。
“沉默就是同意。”话音落，电话挂。
“你等会！”我连忙回拨手机的电话号码，想改变这一切，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即便他绑架了我的才华，我也不能弑父杀母啊！
那是我的亲人啊！
“您拨打的是空号。”
“您拨打的是空号。”
“您拨打的是空号……”
我痛苦的掩住自己的头，愧疚慌乱的把手机扔在地上，发出“嘭！”的声音，就像我的心和思绪，“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喂，你父母……过世了。”
“喂，请来认领一下，这是你朋友的尸体吗？”
“喂？……”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了老家。
但我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
老家发生了极大的地震，除了我以外，全家唯一幸存的，是我的小弟弟，当然，幸存者不包括七大姑八大姨。
他还很小，安静的躺在震后新铺的摇篮里，安详的睡着。
“喂，还剩三十万……你面前躺着的那个小家伙正好值三十万。”
“为什么那个小家伙那么值钱？”
他说了一句我永远也不会忘掉的话，“你越在意的东西，对我来说，越值钱。”
我一口拒绝了他。
“那你就再考虑考虑……”他还是说的那句话，又挂了电话。
这个小家伙比我小24岁。
换句话说，他才几个月大。
我出来工作之后，很少见过这个小家伙。
但是，由于血脉亲源，我对他有天生的亲切感，我喜欢抱着他，让他趴在我肩膀上看风景，我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轻轻捏一把他柔软的小脸蛋……
那个时候觉得，他就像一个洋娃娃。
他还不会叫姐姐。
但是他的眼睛会说话。
08
小家伙的眼睛总是那么大，睁的那么圆。他的眼睛是那么黑，那么干净，那么纯洁。
他只知道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开心就笑，不高兴就哭……
他只知道梦里很美很美，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好很好，甘甜的乳汁流过喉咙的感觉很爽很爽……
但他不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躺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唱摇篮曲，甜甜入睡………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才华这一回事，即使听到了也听不懂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绑架是怎么回事。自然，他不可能有我一样的烦恼，永远也感受不到我沉重的心情……
而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想到这，我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一眼那个小家伙。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睁开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
突然，我觉得，向小家伙这样，眼里没有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也挺好……
“小家伙，你知道吗？……我不想要才华了。”
小家伙笑了，咧开了嘴，两个肉乎乎的小酒窝凹进他的脸庞，眼睛睁得更大了，还能隐约听到咯咯的笑声……
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钟表，还有一个小时，期限便到。
尾声
“叮铃叮铃……”
我从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无奈的按下闹钟，睁开眼睛，是明媚的阳光。
“原来一切都是梦啊……”我自言自语着，突然看到已经黑屏了的电脑，打开是好久没有写完的小说。
“这次写一点新鲜的东西，就叫《你面前躺着的这个小家伙正好值三十万》吧……”
完
文｜冰海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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