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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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的孩子爱养鸟。不过他们很少喂养那些虽然长得美丽、叫得动听，却娇气瘦小的鸟儿。小时候，我们那里的男孩子驯养最多的鸟要数斑鸠了。因为斑鸠个子长得粗，性情又特别温和慵懒，所以家乡人也戏称它是“憨斑鸠”。

憨斑鸠的窝搭得简单，漫不经心的用树枝别架成一堆，高高地挂在树杈上，或竹梢顶。就像它本身一样不中看：灰黑、粗糙，这一点可比不上美丽的燕子或鸽子。

斑鸠闲暇时叫得很有特色：“咕咕——咕——咕！”音调高又悠长，还透着柔情和缠绵。让人细听起来觉出是在呼唤谁，是在思念谁，是在等待谁的味道。

当年，我们这些十来岁的疯孩子常在果园里跑，竹林里钻，哪里挂着憨斑鸠窝，哪里的窝里生下了蛋，哪里的窝子小斑鸠要满月了，不用数，了如指掌。而且每个小伙伴都有一段驯养憨斑鸠的历史。

我上小学四年级时，曾喂养成一对憨斑鸠。才满月，我和伙伴们就迫不急待地掏了它们的窝，让两只小家伙搬了家。两只刚满月的小斑鸠缩在我给它们准备的小木箱里，还没睁眼，身上灰黑色的绒毛中夹杂着稀稀落落的黄色硬羽毛，嘴巴突出，爪子鲜红，样子一点不漂亮。不过它们却很结实，胃口很大。一天要吃下两把用水泡软的麦粒或绿豆。它们老老实实地挤在一起睡意十足，一听见我打开箱盖，吹口哨叫它们，两个憨家伙马上扇起秃翅膀用嘴巴拱着我的手要吃的。一口又一口，直到嗦子鼓起多高才停口贪食。

小斑鸠发育得很快，十天半月换个样子。三个月过去，这对小斑鸠已长得又黑又壮，成天蹲在房檐上，互相嬉闹、互相啼叫，玩够了，便拉长了噪门开始：“咕咕——咕、咕”地向着远方呼唤。

每日放学归来，不用召唤，它俩就争先恐后地盘旋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或伸出的手心上，轻轻地、亲切的“咕咕”叫着。看见我的手里捏有麦粒或豆子，就毫不客气地又拱又喙，像两只撒娇的孩子。我上学去，它们跟着飞几十步便又回到家。像是为我送行。这两只憨斑鸠很恋家，很少飞到野外去，这个特点正像农人们对故土与家园不尽的依恋。

我与两只憨斑鸠整整厮混了一年，结下了浓厚的感情。有时我走亲戚看朋友，几天不回来，心里就特别挂念它们。到了家，我们总要打闹在一起，嬉耍很长时间才算心满意足。每到收麦、割秋季节，我总是留心多收藏一些麦粒、大豆、绿豆玉米，让我的一对憨伙伴吃得好一点，养得胖一点。邻居和伙伴们见我喂养斑鸠如此细心，驯的又如此听话懂事，经常要夸上几句好听的：

“赛信鸽了”。

“叫得胜八哥了”。

“快养得比我家的鸡都壮！”……我听了心里都美滋滋的。

我的憨斑鸠长成后开始产蛋了，一窝生两只蛋，比鸽子蛋要大一点，皮儿上有细条花纹。产蛋后，两只斑鸠轮流抱窝，依然是形影不离，相亲相爱。

就在两只大斑鸠生下第二窝蛋时，我进城上中学了，顾不上饲养这对小伙伴，只好依依不舍地送给了我的小表弟。从此，再无机会接触这对憨厚、朴实的斑鸠了。

今天，我虽已成家立业，但每当听见斑鸠那美丽，悠长的叫声，我就会重新回到童年时代，脑海里就会闪现出一幅多彩、祥和的农家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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