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夏小小米 参赛编号:726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1】
酒店的床上,好像静静的躺着一个人,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白色的床单从头到尾覆盖着,就像具躺在殡仪馆的尸体。房间里不断重复的播放着史琪特·戴维斯的“The end of the world。” 没有开灯,这音乐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愈发诡异。
虽然看不到脸,但借着窗口洒下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白色连衣裙和红色帆布鞋,可以推断床上躺着的是个女人。
酒店的入住纪录上显示,她是15天前入住的,并一次性支付了半个月的费用,入住时特别强调不能被打扰,同时拒绝每日的卫生清理。酒店经理只在她入住的那晚匆匆见过一面,之所以到现在还印象深刻是因为她长得特别清秀寡淡,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对上了她的眼睛。眼神除了冰冷和空洞,还带有满满的惊恐,像是被什么妖物吸食走了灵魂。
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带的东西很少很凌乱,活像个逃难的人。因此,经理嘱咐前台的姑娘对她特别关注,一是怕她惹来什么麻烦,二是防止她寻死,这要是闹出什么动静,酒店就要倒霉了。
据前台报告,她这15天没有出过门,没有点过餐,甚至没有叫过外卖,让人非常怀疑她是否还活着,难道只靠呼吸就可以维持生命吗?经理中途敲过一次门,去确保安全,隔了许久她才静静的开门,乌黑的长发披落在肩上,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色长裙,一动不动的盯着经理不说一句话,脸上暗暗的压着怒气,脸色倒是比第一次见面时多了一份生气。经理只能怏怏的表示关心便灰溜溜的退下了。这反而增加了她的神秘感。
她为什么孤身一人住在这里不回家?她每天在酒店房间都做些什么呢?前台的小姑娘和酒店经理都十分好奇,但又碍于没有理由可以过问,只在茶余饭后议论和八卦上几句。
毕竟,在酒店长期工作过的人,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各种匪夷所思和啼笑皆非的事都时不时的发生。大家也便随了她去。
其实她在等一个契机,这是约定的最后一天。她已经整整等了15天,期间没有吃过一口饭,每天仅靠喝水维持基本的代谢,胃早已没有了知觉。这次她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泡在了浴缸里,同样是一动不动,热水源源不断的从浴缸里满出来,烫的她白皙的皮肤泛了红。她依靠这样极端的方式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就是为了等那一刻。
突然时钟敲响到了凌晨12点。她像是接到什么指示似的突然从浴缸端坐起来。集中精神,用意念跌跌撞撞的走进思维的空间里,挖开那段模糊的记忆,敲开自己脑中的房门,打开了一个抽屉。然后毫不留情的把那件事的细节全都从脑子抽空出来,一股脑扔了进去。然后发出一声类似解脱的叹息。
15天前她做了一个梦,她以上帝视角的身份出现在那个稍显破败的旅店里,正狐疑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突然从卫生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只叫了一声,便应声倒地。
不知觉的被声音吸引,她走向前去,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覆盖在那个女人身上,双手使劲的掐住她的脖子,地上是女人头部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她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屏住了呼吸,她竟然闯进了一个凶杀案的现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她呆若木鸡,就在这发呆的光景,那女人突然咽了气。
意识到这个现实,她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本能的想要转身逃离,却挪不开脚步。不敢再直视,用余光瞟到那男人开始处理尸体,采取的居然是碎尸的方式。突然男人转过身来,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睛,震惊的呼喊了一声:“你是谁?”并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心提到嗓子眼的瞬间她从梦中惊醒了,满身的冷汗。因为恐惧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用双手抱住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幸好这是个恶梦。正当她缓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手边多出了一张陌生字条,上面写着三个字:“救救我。”
现实和梦境不断交错,脑子嗡的一声,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紧崩了,感觉马上要爆炸了。身上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和冷汗。直觉告诉她,这纸条时梦里那个姑娘写的。巨大的惊恐让她无法在自己的房间多呆一秒,慌乱的抓起一些证件和卡,随身衣物,似逃命般的逃离房间。大半夜无处可去,只能只身前往酒店,觉得,哪里都比家安全。
这15天,她的身边总是不断的诡异的出现新的字条,纸条断断续续的告诉她,那个杀人犯在梦境里不断的寻找她,企图找到她将她灭口,此时的她是那个凶杀案的唯一目击证人。
所以她不能入睡,一旦入睡梦境就会被侵袭,存于她脑中有关凶杀案的记忆证据便会被摧毁,那女孩就永远无法沉冤得雪了。梦境是另一个真实世界,平行空间,那天她的梦无疑的闯入了,成为了一个可以穿梭于梦境的入梦者,这一切真实又荒谬。
女孩告诉她,15天后的凌晨12点,会打开两个空间的连接通道,到时,她只需将那段存在于脑子里的影像放到脑中的抽屉中,犯人便可以被绳之以法。
15天的睡意和疲惫终于在她把记忆放进抽屉的那一刻袭来,来不及去思考她是否成功完成了那女孩的嘱托,她便沉沉的睡去。梦里出现了那个女孩模糊又朦胧的脸,除了感觉的到她噙着泪珠,带着笑意。其它五官无法分辨。
醒来后,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身边的纸条全都消失了,原本不断笼罩着她的黑暗气氛似乎也被外面的阳光吹散,她的大脑非常的矛盾和混乱,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真实,还是她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中梦。
她突然无意识的想,梦境和现实到底如何界定和区分?何为梦境何为现实?梦境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现实,现实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梦境。那现在,她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呢?自那以后,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做过梦。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2】
自从她半个月前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惊醒,慌不择路的回家,睡上了三天三夜,其它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熟悉的灰色系床单,窗台上绿意盎然的植物,桌上随手放置的水杯和安眠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让她不经意的怀疑那些发生的一切是否都是幻觉,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漫长又猎奇的梦,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却无法分辨。但信用卡账单上显眼的显示着的半个月费用清单,不断的提醒着这一切。
从那之后的半年,她再也没有做过梦。或者说,也许她做过了,但却再也没有办法记起。因为半个月毫无理由的旷工,她被开除了,突然没有了生活来源,所幸的是她还有些充裕的存款,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日常开销和生活。但却也只够这半年。
在网络上投了很多份简历,她必须尽快的找到下一份工作维持生计,否则这个城市的房租和日常开销会让她马上变成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光蛋。
她是一个性格寡淡的人,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喜怒哀乐。大概是因为从很小就失去了双亲,见证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让原本善良又温柔的内心罩上了一层玻璃罩子,变得冰冷和僵硬。
随着养育她长大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更加的无依无靠。毕竟,她是个从小就背负着不幸命运的人,就像从出生就被诅咒了。因为这些因素,她也没有什么朋友。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
等了一天,没有接到一个面试通知。她感觉到有些焦虑和沮丧。耷拉着脸,低头把脸整个的埋进了自己的双腿间,缓缓的抽泣起来,那是种坠入深渊的绝望情绪,突然一瞬间被挫败感点燃爆发了。
哭累了,她摊倒在床上缓缓睡去。突然,黑暗的梦镜里透出了一小束光,随着时间越来越亮。随着光的指引,她再一次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次来到的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天气特别炎热,车站的空调都无法掩盖外面散进来的热气。每个人都穿着短袖短裤短裙,恨不得掰光自己。她穿着的长裤长袖瞬间显得特别违和。
每个人都背着行囊,赶往目的地。人们脸上的表情因出行的目的不同而大不相同,有满心欢喜的,有冷静平和的,有着急上火的,还有汹涌如潮的。
车站角落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们下意识的逃离那个是非地,有观望的,有假装没看到的,有好奇探头的。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只有她逆流而上。角落里的是一对小情侣,似乎发生了争执。那个穿着白色长袖衬衫和长裙的女孩显得特别纤细瘦弱,压根抵不过男孩的嘶吼和摇晃,似乎要散了架,却没能说一句话和发出一点声音。
男孩积蓄的怒气越来越浓烈,突然一把将女孩推倒在地,再将女孩整个人拎起来,重重的摔向地面,女孩头部着地,像一个被抛弃的布偶娃娃瘫软在地上,地上慢慢的渗透出一丝暗红,特别血腥暴力。
她发出一声尖叫,因为一切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发生了,太突然,让人无法接受,男孩残暴的行为让人群一哄而散,每个人都下意识的保护自己,一时竟没有人上前阻止。
她也吓的后退了两步。男孩还在对女孩拳打脚踢,越来越凶狠,女孩早已经不省人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情况紧急,让她没有时间思考,迅速鼓起勇气上前,一下子挡在了女孩身前,然后佯装强硬的弱弱的喊出一句:“你住手。”
这时她才看清男孩脸上因为愤怒和失去理智、泯灭人性的表情,极度冷漠残忍,让人心里一惊,他的脸都似乎“变了形”,像一只丑陋的野兽嘶吼着。 男孩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把10CM左右的小刀,迎面朝她扑过来。
瞬间,她醒了,汗打湿了枕头,因为害怕激动,她不断的颤抖着,过了许久才缓过来。等理智慢慢回归,她问自己:“又一次?”,感觉总是不断的被惊吓和冲击。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相对冷静。有些着急那个女孩的状况,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她。原本因工作烦恼痛苦的心情,被急迫的情绪所替代。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她把自己家翻了个底朝天,希望找到小纸条或其它提示,这样她至少知道该怎么做,却一无所获。工作上的事儿,也被一股脑儿抛到一边。
她花费了一整个下午寻找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她没有办法预知,那个女孩到底怎么样了,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因为束手无策,她只能草草的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坐在了自己的画板前,她是一名艺术生,之前在一家小画廊教人画画。
每当她自己着急焦虑无法冷静的时候,她总是会拿起画笔,随手的画上几笔,有时候临摹名画,有时候就随性的铺上色彩,情绪就会平和很多,这是专属于她的解压方式。夜越来越深,她甚至无法预知,自己是该睡觉还是清醒着。到底怎么做,才能帮到那个无辜的女孩。
思维在跳跃着,手上的画笔也在不断舞动。不知不觉,画板上呈现了一个五彩的漩涡。她也开始打起了瞌睡。
一下子,重新卷入了那个世界,还是那个车站,还是一样的环境氛围,只是没有躁动的人群。她想到了那个女孩,急忙往那个方向跑去,一眼就捕捉到了角落里的那对情侣,那个女孩。
但一切似乎都很平和,没有争吵没有暴力相向。他们低头讨论着什么,随着男孩脸上的表情变化,她突然意识到,她穿越到了男孩实施暴力的前几分钟。她瞬间联想到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急匆匆的冲向女孩,拉起她的手就跑,女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受到了一些惊吓,不断的挣扎,并反复的喊着:“你谁啊,你放开。”
来不及过多的解释,她以最快的语速说着:“我知道你男朋友现在很生气,马上就会伤害你,你一定要跟我走。” 女孩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下去,伴随着惊讶。她趁着女孩愣神的时间,硬拽着女孩往人更多更安全的保安室挤去。
男孩显然没有料到这半路杀出来的人,一时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带着女孩到了火车站的保卫处。看到保安,男生显然有点慌乱,原先埋在心里计划好的暴力伤害被迫中止,开始反咬一口,说自己的女友被不认识的陌生女子挟持了。
她迅速放开了女孩的手,用余光瞟到了女孩用长袖遮盖着的淤青。女孩下意识护住淤青,低下了头。她和保安说男孩是个家暴份子,长期虐打女友,女孩手上的身上的淤青就是证据,同时,他的口袋里还放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行凶并会对别人造成伤害,要求保安检查。
男孩听到这句话转身准备逃跑,却立马被保卫处的保安降服。她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没有接受女孩的道谢,她径直走了出去,想要尽快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却突然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3】
她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希望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却无济于事。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越发惊悚,空气中都散发出孤寂。遗落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无亲无故,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转身回到保安处,在这个世界上,她想到的可以帮她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刚刚那个女孩,保安却告诉她人已经走了。
丧失了希望,她一下子六神无主的瘫坐在椅子上,情绪波动,眼睛里不自主的噙着泪。茫然的走出保安室,在车站里漫无目的的瞎走,走累了,毫无顾忌的瘫坐在地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他们都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要去哪儿,只有她,不知道方向。想着想着,原先略微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瘫坐在车站的角落,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因为她突然闹出的动静,人们的眼光渐渐朝她投掷过来。有好奇的,有狐疑的,有关切的。她来不及顾那么多,自顾自的哭着,好似这车站只有她一个人。
她周围聚集的人群的越来越多,一改之前的冷漠。有个大叔甚至上前问:“小姑娘,别哭了,是不是遭贼丢钱包了,你要去哪儿,叔叔给你买票。” 听到这句话,她联想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哭的更凶了。大叔尴尬的摆摆手,走到了一边。大家都束手无策,纷纷在一旁安慰道:“小姑娘一定是遇到了伤心事,哭一哭,日子还是要照样过。”
突然,有人拨开了人群,径直朝她走过来。一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这时候她才看清这个一身黑并刻意压低帽沿下的脸,陌生清秀清冷,眼角有颗泪痣,意外的让他的脸变得生动起来。
这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孩子。但浑身散发的气场让人无法亲近。旁人都误以为,是情侣吵架,只有她自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无法挣脱他的手,喉咙也像被人掐住似的发不出声音。被他一拖一拽的扔进了车里。
她越发惊恐,这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虽然她想不出自己任何值得被绑架的理由。车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觉她失去了意识。
等她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异常恐怖的环境。一个房间,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古老的破挂钟,四周的墙上凌乱的贴满了各种时期的报纸海报,内容都极其血腥残忍,一片暗红。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和紧闭的房门。周围的一切,都有理由让她相信,自己落入了一个极其血腥阴暗变态的人手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寒而栗。
脑子中不断浮现以往的新闻报道,“十八岁少女意外走失,最后发现被囚境于地下室十年之久,沦为泄欲工具;” “某姓女子回家路上走失,3天后被抛尸荒野。” 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求生欲促使她从床上弹起来,朝门撞去。
令人意外的是,门没有上锁,一下子被推开了,她也应声倒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外面是一个由废弃厂房改造的客厅,风格一如既往的暗黑,男孩正坐在沙发上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原本冷漠的双眼散发出一丝神采。看着这双眼睛,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围绕着她,但却稍纵即逝。
她警觉的爬起来背靠角落,颤抖着问出:“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想干嘛?”
男孩抬抬眼,突然冒出一句:“你不饿吗?”,然后指了指桌上的外卖,瞬间严肃的气氛被打破,显得有些滑稽。她依然没办法理解目前的状况,无法消化,僵持着。
男孩见她这幅样子,摇摇头,自顾自的单手玩起了手机吃起了外卖,然后冒出一句:“要走的话,大门在那儿。”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4】
她有点惊讶,惊讶的原因是男孩的坦然显得他好像不是一个坏人,但因为周围环境非常恐怖阴暗,一切的一切也非常不合乎情理,她凭借着自己旺盛的求生欲,拼了命似的往大门冲去,生怕遭到对方的阻拦。她用手推开大门,然后飞似的往出口奔去,用尽了全身力气。
出乎意料的是,男孩丝毫没有阻拦她,她漫无目的奔跑,远方似乎传来一些灯火,所以她朝着光的发源地进发。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条小吃街,热闹非凡。
之前在工厂诡异的气氛完全被打破了,充满了烟火气息。他往后看了看。男孩没有追出来。似乎就任由着她离开。身处安全地带,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努力的抗议着。可她愁容满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身无分文,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的热闹气氛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完完全全的把她隔离开来,她就是一个从其他世界闯入这儿的入侵者,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她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
那种迷茫的情绪无时无刻的笼罩着她,让她的心情格外低落。不自觉的再回头望了望,似乎那个男孩,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二认识的人。但她分不清,他到底是好是坏。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切都非常的让人困惑。
就这样,她来来回回的走了一个小时,不经意抬头,却发现自己再次的站在了工厂门口。虽然已是半夜, 但工厂的房间里却透出一丝灯光,就像茫茫天空中的那颗启明星。她顿了顿,精神恍惚,鬼迷心窍的重新踏入了那个地方。
弱弱的敲了敲门,发现大门没锁。往里再走几步,看到了男孩悠哉的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听见门口的响动,他抬起眼来。看到是女孩,发出了噗嗤一声笑声。就像在诉说着,我早就料到你会回来。
她突然来了气,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这笑声极度不匹配。忿忿的怒问:“你为什么在火车站把我带出来?你到底是谁?” 男孩撇了撇嘴,说了句,“行侠仗义呗。”
顿时,她脸上冒出了三条黑线,感觉这是一个中二的少年,让人忍不住翻上几个白眼。正当她心里翻着白眼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从哪儿来的?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她顿时心里一抽,惊讶的张开了口,说不出一句话。呆若木鸡许久。颤颤的问:“你怎么知道?”
男孩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郁,和刚刚发出笑声的他判若两人。没有回答,死一般的沉寂。接着,他继续问:“你从哪个世界来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原来的世界,默默的低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那算哪个世界,我只知道我是从我的梦里来的。”
男孩说:“那你也是一个入梦者咯!” 她思索片刻,在男孩简短的话语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男孩的一个“也”字,说明了他和她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都是从梦里来的。 她有好多好多的疑问,但当务之急,就是问出该怎么回去。
男孩听到了她这个问题,发出了狂笑,1秒,2秒,3秒,笑声持续了5秒,骤然停止,然后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回去?那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她被问倒了,呆在原地。
脑子里不停的搜集和思索自己要回去的原因,却发现,什么都找不出来。像她这样的人,在哪儿不一样呢?因为哪儿都不是家。
男孩突然起身,穿起了他的全黑长款外套,戴上了口罩,单肩随意的拎起双肩包,扔下一句:“你愿意呆这就呆着,想走门在那边,我现在有事要办,走了。” 还没等她回答,他已经箭步往外走。
等她反应过来,男孩早已经消失了。她无处可去,饥肠辘辘,看着桌上吃剩的披萨,她硬着头皮拿着吃起来,味道居然还不错。
她开始观察这个地方,除了她醒来的那个恐怖小房间,还有关着门的另外两个房间,然后是一个厕所,客厅,储物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因为其他房间的门都紧紧的锁着,她也不想回那个恐怖的小房间,所以拘谨的在沙发坐着。受不了死一般的沉寂,她打开了电视,播放着芝麻绿豆大的新闻,无非是一些家常里短的小事。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回不去了,她至少得先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秉着学习的心态,认真的看着新闻,却渐渐发现,这世界似乎和自己所在的世界毫无区别,人们还是那样生活着。
渐渐的她失去了兴趣,疲惫席卷了她的全身,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缓缓睡前。不知道睡了多久,完全无梦,被门口的响动吵醒,抬起肿胀的眼皮,发现男孩正急匆匆的往里走,低着头。
原本黑色的外套沾染上了一些污渍,暗红暗红的,搞不清是什么东西。这时,电视里穿插播放着紧急新闻:“某高档小区的官员在今晚被人捅死,凶手在逃” 同时,监视器画面捕捉到了一袭黑衣。
瞬间,她的毛孔变大,精神紧绷。因为那袭黑衣就是男孩,再联想到他衣服上的暗红物体,那是血迹无疑。
这一刻,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也是错的。男孩显然已经意识到她的异样,一抬手,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推到了那个小房间里。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5】
此刻,这个原本恐怖的小房间却成了她安全感的来源。她找了离门最远的角落靠着,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些东西挡住门。可房间里除了床,什么都没有。她费了很大的劲,企图把床推过去抵着门。
移动的过程中发出了一些动静,忽而听见门外的男孩轻声咳嗽了一声,她僵在原地,不敢再挪动半步,原本稍显放松的神经紧绷的厉害,双眼直溜溜的盯着那扇小门,生怕他毫无防备的破门而入,毕竟,在她眼里,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杀人凶手,事实,也是如此。
过了半晌,门外没有了声音,她蹑手蹑脚的慢慢往门靠,然后反复的确认自己有没有上好锁。可怕的是,就算门锁好了,依然无法保障自己的安全。
这是他家,他自然有门的钥匙。他想进来,随时都可以。想到这里,她完全丧了气,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完全没有自主权,又可怜又可悲。恐惧让她完全无法入睡,时刻注意这外面的响动,听到向门靠近的脚步声就会不自觉害怕。
幸运的是,男孩似乎对她并不感兴趣,只顾做着自己的事,过了几分钟,他听见浴室传来了洗漱声,接着,她听到男孩开了旁边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房里那个破败的挂钟显示着午夜3点,此刻,一个念头突然跑了出来,既然男孩进了房间,那就意味着,外面的客厅是空的,没有人。再等他熟睡一些,她就可以直接逃出去,想到这里,她有些兴奋和激动起来,好像自己马上就能获得自由。
她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时观察着隔壁房间的动静,许久没有声音。她开始拨动自己的门锁,一下,两下,门开了。她停了停,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腿有些麻,手上的青筋也微微暴起。
她蹲了下来,慢慢的往门口移动,当她的手摸到大门的时候,她绝望了。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因为发出了些细微的声音,男孩的门突然一下子开了,接着他压抑着怒火发出怒吼:“你TMD的有完没完?能不能老实在房里呆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姐姐。”
她显然,被这声怒吼吓住了,不敢动不敢说话。只敢慢慢的把目光从地板上,挪到男孩的腿上,身上,再落到他的脸上,不敢再往上看。
发现男孩换了黑色的运动裤和一件白T,头发耷拉下来,因为刚洗过澡,头发湿湿的,滴着水珠。他的脸色因为怒气有点发红,而她却把重点停留在了男孩最后一句的:“姐姐”上面,这久违的称呼唤起了她的记忆。
她的确,曾经拥有过一个弟弟。只是在弟弟9岁那年,突然离奇失踪了,爸妈翻遍整座城市,接着走遍了中国地图也没有找到,最后父母也死在了找他的路上。
因为疼痛,她一直自我麻痹,让自己相信,自己就是一个独生女,对外,也都这么说。毕竟,弟弟的失踪的罪魁祸首是她。
她和弟弟的感情从小就好,虽然年纪相差10岁,却似乎没有什么代沟。不知道是她弟弟天生聪慧,还是她心智幼稚。总之,他们相处的非常和谐,弟弟很宠她,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为她做了很多事。
那天,她在给弟弟做饭,手不小心割破一个口子,照常使唤弟弟去家门口的小卖部帮她买个创口贴,谁料想,弟弟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了她的头上,而弟弟的失踪就是她家所有不幸的起源。 接着大家便是疯了似的寻找,找遍了整座城市。弟弟却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如若,这样子算起来,现在,弟弟的确到了这个男孩的年纪。 她突然激动起来,冲过去抱着男孩,摇晃着他,然后问着,你刚刚叫我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
男孩翻了翻白眼,展现出一些稚气,然后说道:“我刚刚叫你,大姐。大姐,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都凌晨3点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行吗?。”接着,男孩挪开她的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Pang的一声,门合上了。 留她,呆呆的停在原地。她的思绪一直留在他的那句姐姐上,听起来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她又激动,又害怕,又迫切。
这激动和她刚刚要逃离的激动有所不同,是久别重逢的激动,是原本熄灭的希望重新燃起的激动。她不断的自我合理化所有的一切,加大男孩就是她弟弟的可能性,焦急的,等待着明天的太阳升起。
原本的恐惧,在这时,完全被打破了,代替的这种情绪的是祈求,期盼,期待,渴望。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6】
她焦灼的等待着,坐立不安。渐渐的,天空透出一抹白,她激动的站起身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而麻木。她用手用力敲打着双腿,企图恢复知觉。
她慢慢的向男孩紧闭的房门挪动,用耳朵贴着听里面的动静。观察男孩是否已经醒了,但房内还是死一般的沉寂,毫无动静。她急切的轻扣房门,一下两下, 接着加大了力度,“bang, bang !BANG BANG BANG!!!”。
听到房里的男孩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起身走到了门边。他打开了门,直勾勾的盯着她,问道:“闹够了没有?姐姐。” 再次听到“姐姐” 这个称呼,她完全的放松了下来,所有的恐惧和顾虑全都消除了,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犯,她也来不及想太多。
慌忙的问到:“你真的是我弟弟吗?真的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多年我们都找不到你,你知道爸爸妈妈在找你的过程中去世了吗?你知道我有多内疚难过吗?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过的好吗?”
说着说着她情绪激动的抽泣起来,仿佛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和压抑着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男孩没有正视和理会她的问题,径直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眯着眼睛。
哭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上去开始扒男孩的衣服。男孩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衣服就被掀开了,露出了左边腰部一块棕褐色的胎记,形状酷似斯里兰卡的地图。
看到胎记的刹那,她哭的更凶了。然后紧紧的抱住他,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是弟弟没错了,是我弟弟,是我弟弟…” 那种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欣喜久久的笼罩着她,让她喜极而泣。此时此刻,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只有自己抱着的弟弟是最真实和重要的。
小时候,她还和爸妈打趣弟弟左腰的斯里兰卡胎记,还曾说过,以后要是弟弟丢了,就可以凭借胎记辨别和找到他,没想到一语成谶。她还承诺过,等他长大,要带他去坐斯里兰卡的海边小火车,那些快乐的回忆全都浮上了心头。
男孩红了眼眶,别过脸去,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慢慢的她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想起来弟弟杀了那个官员。她的心里一惊,弟弟怎么会成长成了这样一个冷血的杀人犯呢?她小心的问他:“为什么要杀他?”
弟弟默不作声,沉默了好久,站起身,给自己和她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她原本平复的心情又悲伤起来。家?爸爸妈妈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哪里才是他们的家呢?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现在哪里都不是家了。但她还是忍住难过,勉强的挤出一丝苦笑,回答道:“好,我们回家。”
弟弟说回家之前要先带她去几个地方。她心里非常顾虑的问道:“你现在是个杀人犯,正在被全城通缉,可以出去乱逛吗?” 弟弟哈哈大笑起来,说,“没关系,我去的地方都是我的地盘,很安全。”
弟弟带着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一家古怪的服装店,全部的色系都是黑红,很暗黑。看来是弟弟最钟爱的风格了。墙上还挂着一排五彩斑斓的吉他和滑板,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喜欢自取,买衣赠送。”
店主很个性,是一个大汉,却纹着粉色系独角兽的大花臂,扎着小丸子头,哪怕是在室内,脸上也挂了副墨镜,嘴上叼着根烟,一边听着金属乐,一边扭动着身子。
看到弟弟,两个人互相打了个照面,弟弟朝他点点头,便自己钻进了店面的隔间,然后非常老练的给她挑了一件黑色连衣裙和一顶黑色渔夫帽递给她。
她走进衣帽间,换上衣服,然后摸了摸渔夫帽,帽子的两边精致白线绣着一排英文字母:“Life must have a life at the end of it.” 一瞬间晃了神,心里默念道:“生命尽头必有生命吗?应该是涅槃重生才对,多应景。”
她戴上帽子走了出来,弟弟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露出了得意和满意的笑容,说道:“这才是我的姐姐嘛。”然后便转身去前台刷了卡付了钱。她只顾着穿衣服没有注意到价格,付钱后看到单子上数字后面的0000惊掉了下巴。
弟弟注意到了她的讶异,拉着她扯开了话题。看到了吗?那个墙上有很多顶级的吉他和滑板,消费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挑一样东西带走,你快选一把吧。她仔细的看了看,悄悄的拿起了角落里那把最小最不起眼的尤克里里,只因为它的琴身上刻了一个:“Sun”字。
她想充满阳光的带着弟弟回家,不想像以前那么阴郁。期望所有曾经经历的痛苦,不快,自责,悲伤,愧疚,疯狂都能够融化在烈日下,全都像夏日里清晨的露珠一样蒸发。带着弟弟开心的生活下去,为他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回过神来,听到弟弟在一旁喊她:“姐姐,我们可以去下一个地方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7】
弟弟拉着她快速的走出了店,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他压低了自己戴的鸭舌帽,然后对着司机说:“麻烦去奉贤区永寿陵。”
司机惊讶的问道,“去哪里?永寿陵吗?小伙子,这儿去那可不近啊,得有65公里,单程得花1个半小时呢,车费够呛啊。”
弟弟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师傅您尽管开,钱肯定不会少你的。”说完这句话,弟弟整个身子沉了下去,靠着靠背,把鸭舌帽整个的拉下来盖在了脸上,帽子尾部黑色丝绸的绑带设计完全扎在了头顶,完全一副“生人勿扰,熟人绕道”的态势。
听到这句话,司机师傅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无意识的哼起了小曲,精明的小眼珠借着前面的后视镜上下打量我们。他企图和他们两个闲聊,但刚想开口,又被他们两的冰点气氛给吓得退了回去。两个一袭黑衣的人,去到一座墓地,气氛总是凝重的,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她很想问些什么,为什么要去墓地?到底要去看谁。她有一连串的问题在心底发酵,但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问弟弟,只能恹恹的闭了嘴。
路程特别的远,出租车一路翻山越岭,越走越偏。估摸着还要很长时间才到,她闭上了眼休息起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弟弟轻轻的摇醒,只听他说了句:“到了”,便自顾自的走下车去,看来他已经提前付好了钱。
两个人一路无言,天气愈发阴暗,因为是工作日,墓地越发冷清,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一阵风吹过来,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弟弟的步伐特别的快,她小跑着跟上他,两个人走过一道长长的蓝顶长廊,在长廊尽头是整齐排列的墓碑,不知道栖息了多少灵魂。他跟着弟弟走进了第七排左边第五个墓碑。弟弟呆呆的站着,她抬眼骤然看到了墓碑上的女孩照片,脸瞬间刷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个墓碑上赫然的放置着她的照片。被眼前的状况吓到,她不禁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心里涌现了很多种可能,最大的想法就是, 眼前的人是个骗子,是个杀人凶手,他不是弟弟,现在他要连她也杀了,然后把她放到这个墓碑里去。想到这里,她转身拔腿就跑。
一路喊叫,一路毫无方向的狂奔。雨水滴在她的身上,她踉踉跄跄。后边的那个人一路追着她,嘴里喊着,她原本最想听到而此刻最想屏蔽的:“姐姐,姐姐…”
不知道跑了多久,头上的帽子被掀飞,全身湿透了。但后面的人依然不依不饶,步步紧逼着。她看到前面有一个湖,马上就要被逼上死路了,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了锋利的石块上,暗红色鲜血掉在了青绿色的草坪上。
他急忙冲上来扶起她,“姐姐,你跑什么?” 因为无路可走,她被逼上了绝境,索性直接瘫坐在地上不再动了,一边哭一边喊着:“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弟弟,你不是。为什么要带我到这儿来?你是什么居心,为什么那个墓碑上会是我的照片?”
男孩低下头没有回应她的诸多问题,拿下自己的帽子把丝带扯下来,摊开擦拭和包扎起她的伤口,低沉的说道:“我是你弟弟,我要送你回家。”听到他这句回答,原本恐怖焦躁的心居然柔软起来,仿佛只要他解释,她就相信。
他伸手把她拉起来,担心雨水冲刷和感染到她膝盖的伤口,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已经接近6点,天气没有转好的趋势,站在这个不是特别吉利的墓地,形单影只的两个人显得特别的诡异。因为两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完完全全的被夜色所吞噬了。
男孩扶着她,然后说道:“这个地方很偏,很难叫车,我们得往前走上好一阵子,有个别墅群,我有个朋友家住在附近,我们去借宿。” 她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别无他法,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总比待在这个可怕的墓地要来得好。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8】
他们俩肩并着肩,淋着雨,艰难的往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双腿麻木,才在远处微微的看到了一丝光亮。的确是一片豪华的别墅区,全都搭着精致的砖红色瓦片,错落有致的镶嵌在这一片绿色的小树林里。
弟弟敲开了拐角别墅的一扇门,外边用石头铺设着,“永福林(陵)18号”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披着长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可能是被雨水淋了太久,她睁不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轮廓。
女孩对着弟弟说了一句:“你们来了呀,快进来,别被雨淋坏了。” 热情的拉着他们进屋,转身去到卧室给他们拿了一些毛巾和换洗的衣服,极其自然的递给了他们。弟弟脸上的表情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由阴郁转为晴朗,感觉松了好大一口气,然后说道:“终于到了。”
他们在餐厅落座,女孩到厨房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道道美食,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到来。她的脑子被无数的疑问所填满,马上就要爆炸了。她再也忍无可忍了,所有的一切都超越了她可以接受的极限。
弟弟按住她,然后安抚道:“你不要着急,一会儿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女孩靠着弟弟坐下,三个人就这么端坐着。弟弟开口了:“你不是一直在问我,我杀的那个人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顿时,她无比的紧张起来,因为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的预料,她一直打心底里认定弟弟没有杀人,一切都是误会,总会一天,他会和她解释。
弟弟继续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入梦时,那个碎尸杀人犯和死去的女孩吗? 我杀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个杀人犯,而你刚在墓地看到的照片就是那个女孩,也就是你自己。” 她的脑袋嗡嗡嗡的响着,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弟弟把旁边的女孩拉近到他的身边,然后说道:“你再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谁。” 她努力的用毛巾擦拭着不断自动流泪的眼睛,拼了命睁眼,才看清,坐在她面前的女孩,拥有了一张和她一摸一样的脸。
瞬间,她感觉到无比的惊悚,却又对弟弟无比的信任。努力的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的保持镇定,却还是用脚稍稍的移动椅子,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姐姐,她是你当初在车站救下的那个本该死于非命的人,也是你自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关联起来,却拼凑不起完整的故事,因为有某个关键的部分被割裂了。
他继续解释道:“姐姐,我现在需要送你回家,你听我的话好吗? 我不想再看你总是自我折磨,自我伤害了。你需要活在现实里。
你不断的在梦境里构思一桩桩可怕血腥的凶杀案,用最残忍的方式把自己虐待致死。不断的幻想杀害自己,不断的重复,就像是《恐怖游轮》般的循环。这样的日子,你还想要过多久?我的死,并不是你的错,我只是运气不太好,恰巧遇到了坏人而已。”
说完这些,他从口袋掏出了一把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她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推开椅子冲向他,却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彭”的一声,他的脑袋被炸开,鲜血溅满了白色墙壁,在空中,放出了一朵腥红色烟花。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9】
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她骤然清醒过来,泪水打湿了画板,那朵她画下的五彩漩涡都变得斑驳。手边是一盒被掏空了的安眠药,地上凌乱的散落着许多颗,就像是洒在地上的珍珠。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少个日夜,抬头用余光看外面的夕阳,好美啊,然后她哭出声来,人生如此艰难,为什么只有她还活着。
哭完后,她给没电了的手机充电,开机,看到手机里孤独的躺着一条来自华阳殡仪馆的短信:“安小姐,您弟弟的尸体已被火化,请速与我们联系。”
一个月前,她接到了老家警察的电话,说是有她弟弟的消息了,谁料,最终找到的只有一具弱小的尸体,凶手依然没有线索,无处追踪。她活着的所有信念都在那一瞬毁灭了。
给自己洗了把脸清醒,她随意的抓起手边的衣服,蓬头垢面的出门,然后默默的念叨着:“弟弟,姐姐带你回家,带你回家了。”
在殡仪馆,她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子,紧紧的抱在身上,摸了又摸,一滴泪滴在了盒子上。接着她随手招了一辆车,对着司机说道“麻烦去奉贤路永寿陵”,那是她父母安息的地方,弟弟现在也要回家了。
寸铁千元征文|那个游走在梦里的女孩|入梦者【10】
一年后,她独自一人来到了斯里兰卡,那个她和弟弟约定过的地方。斯里兰卡真的特别的美,海边的小火车咣当哐当的开着,马上要驶入一个童话王国。她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那个玻璃制的小瓶子,透过瓶子里的粉末往海面上看,波光粼粼的特别闪耀。她打开了瓶子,把他留在了这片蔚蓝的大海里。
那些因遭受重大苦难和伤害而支离破碎扭曲的心,全都是散落在这个尘世的怪物,但这些怪物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战战兢兢没有做任何报复社会和其他人的事。
它们哭了笑,笑了哭,隐匿在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里,胆怯又渺小。终于有一天,它们抱着破碎的自己,打开了那扇心门,走到了太阳底下,这才发现,原本隐藏在黑暗里的自己是多么的美丽。
后记:
许多从天而降的不幸,就像是无数考验,来自上帝。希望所有可爱的小怪物们,都能拥抱自己,原谅自己,最终走出荒漠,回到绿洲里。
欢迎大家和我一起来参加哦~
看完文章的小伙伴们,辛苦动动手指,给我点一个喜欢哟,爱你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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