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之“战”

站在燃具店内的燕子，望着外面如玻璃珠子般往下倒的雨水想，去隔壁石材店送燃具尺寸的秀秀，会不会淋成了落汤鸡？她出门时，没有带雨伞。

南方八月的天气总是像孩子的脸，捉摸不定，说风就是雨。

燕子是这家品牌厨具店的店长，秀秀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年轻女孩，是她的下属。

01

燕子来这家店工作，已是第四个年头了。半年前已被提升为店长，职务津贴伍佰元。

今年三十岁的她，很珍惜这份工作，在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面对物价飞涨的现状，每一分钱都显得至关重要。更不要说每月多伍佰元了。

特别是从上个月开始，老公所在的公司申请破产倒闭以来，全家四口人的生活就都指望她一个人了。

婆婆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不好，没有保险；五岁儿子的高额特长班费用以及老家生病的父亲等等一地鸡毛的生活，让燕子痛苦，压抑，纠结。

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读书不多的燕子记得，从前有句古话：人这一生的命运都是在这头盖骨上刻着的。

似懂非懂的她，因此，常年把短短的头发染成了板粟色，这让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多少可以掩饰一些岁月磨砺的痕迹。

然而，诸多的生活应激反应，也会伴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不觉中让她的眼神变得自带尖锐的光芒。在外人看来，她并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

02

燕子很依赖这份店长的工作来养家糊口。可是，自从两个月前，秀秀来到这工作之后，她就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

秀秀比她小很多。可性格却异常沉稳。

十九岁的秀秀从四川老家来到这里工作。她皮肤白晰，五官清秀。虽然个子不高，但她说话的声音温柔、真诚，给人一种自然的亲和力。

燕子常想着自己说话的声调，为什么做不到像秀秀那种平稳、不慌张。

有几次，在和老板、客人聊天的过程中，会突然遭遇他们的手势，示意她慢慢说，不要着急。

每当这时，燕子都觉得自己既自卑又尴尬。她嫉妒秀秀，年纪轻轻就有一股沉稳的力量。

因此，虽然秀秀工作年限不如燕子长，但过去的八月份前半个月，她俩的业绩却是不相上下。秀秀要是再多做一个订单的话，就可以超过她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从前天开始，燕子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只要一有机会，她就打发秀秀外出。或是去隔壁的灶台石材加工店送尺寸，或是去别的地方做与销售无关的琐事，总之想办法分散秀秀的营销精力。

03

燕子很得意自己能想出这样对付秀秀的办法。在外求生，有时被迫无奈地需要做些什么，生存说到底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店铺前面的一块空地上长满了各种杂草，它们在风中不停的摇摆，时而左右，时而前后。

天空乌云密布，大雨没有任何要变小的迹象，路上已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脏水坑，这样糟糕的天气，估计客人来店的几率很小。

燕子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乌云和只有她一个人的厨具店，想：“生意实在太难做了。接下来的日子，如果再多下几场这种影响出行的大雨，这个月奖金估计就泡汤了。”

04

就在燕子头脑内，涌现一片担忧之际，突然在店门口的瀑雨中，停靠了一辆银灰色的丰田轿车。还没等燕子反应过来，就看见秀秀从汽车后排座上急跑了下来。

接着，从汽车的前排座位上也跑下来了一男一女，此刻的大风大雨赶着三个人急急忙忙地往店里钻。

冲进店内的他们，为抖落脚下多余的雨水，不停地在门口的防水踩垫上，“砰砰”地蹬着脚。

“燕子姐，李先生和李太太想买厨具。”秀秀面带微笑地对燕子介绍。

李先生夫妇是一对穿着入时的中年夫妻。他们的脸上一直流露着淡定的表情；谈笑间的举止，得体又大方。

燕子急切、快速地飞转着大脑，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根据他们的穿着和神态等表象来判定他们大致的消费能力。

最后，燕子决定把他们带到今年最新款式的厨具产品前，她开始专业地介绍新产品的各种性能与特征。

介绍说明完成后，秀秀开始征求客人的意见。“八千元已是很便宜的啦。”秀秀对李先生夫妇说。

“什么，秀秀，你疯了？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为什么报了这个价格出去？”燕子瞅准他们马上要成交时，夸张地大声说。

她紧张地想，如果这单成交，秀秀的业绩就可以超过自己了。

燕子心中“不怀好意”地想，“他们不成交才好呢。”

05

听到燕子的惊叫声，李太太不安地问秀秀，“不是吧，报错了价格吗？”

面带愠怒的秀秀立刻猜到了燕子此刻要捣乱的心情。经过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她多少能了解一些燕子的为人。

她急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燕子，小声地向她解释起了自己报价的由来。

得到合理解释之后的燕子，微笑着说，“我不管了，出了问题你要自己负责。”她想还是要給秀秀一些压力的。

“怎么样？李太太，八千元，可以吗？”秀秀紧张地瞟了一眼燕子，转头微笑着问客人。

“七千八百，怎么样？我马上付定金。”李太太看了看产品说。

“那不行的，那肯定是不行的。”燕子又恶作剧地大声叫了起来，她想目前最要紧的是不能让秀秀超过自己，其他的以后再说。

“那好吧，不为难你们了，我们再去别的卖场看下。”李太太从容地摊了摊手，转身准备离开。

“请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秀秀坚定而又志在必得地说。没等李太太回应，她就握着手机走向店铺后面的隐蔽处。好奇的燕子也跟了进去。

几分钟后，打完电话的秀秀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李太太，成交。”

06

趁着三人安静办理购买手续的间隙，燕子又从办公台下，拿出了一叠产品说明书。

对李太太说：“你们的家应该还有其他的需要吧，站在为你们省钱的立场上，我想再向你们推荐一些新款产品。”

她想，她要是能再做成一单的话，至少也不会被秀秀超越太多。

“你才不会为我们省钱呢。”好不容易从燕子一惊一乍情绪中，缓过神来的李太太看了一眼她，严肃地说。

“美女，再帮我们加点水，好吗？”李先生面带着僵硬的笑容，把自己刚刚喝完水的一次性杯子递给了燕子。

燕子无奈地放下产品说明书，接过杯子，失望地走向了饮水机。她隐隐地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不受大家欢迎的人。

07

店铺外面的雨还在下，视线范围内的天空也越来越暗，一朵更大的乌云正从远处飘了过来。

失落疲惫的燕子，望着办好成交手续，站在店铺门口，开心交谈的三个人想，“要不，明天让秀秀守在店里，我到隔壁的石材店去找找客户？儿子下个月的特长班费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想好了下一步计划的燕子抬起了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着正在向自己告别的李太太，李先生挥了挥手，心里默默地骂道：“生活，真他妈是一场艰难的战争……”

作者：桔子的子，喜欢读书、喜欢码字、喜欢不卑不亢地不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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