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刚去了趟北京,回到家里累得气喘吁吁。他当天晚上洗了个热水澡后就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床头柜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摸到话筒,闭着眼睛问道:“谁啊?这么早!”可是,当他听清电话里的声音后,瞌睡立马一扫而光,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电话是春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吴天浩打来的,他说:“邓永贵副市长因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已于凌晨四点与世长辞了。”
这简直让他没法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才几天没见就没了。他还记得上星期,邓永贵来他办公室打招呼说要去卧龙山煤矿蹲点考察呢,这才几天,就没了!
说句实话,童刚对邓永贵并没有多大好感。他平时最看不惯邓永贵那套老农民似的做派,好像大家都是挥霍无度的贪官,就他一个人是清正廉洁的好干部似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每天背着个文化大革命时的黄书包下乡,下乡。既然那么喜欢下乡,那就呆在农村当农民就是了,还钻进政府机关里来做什么,童刚一直把邓永贵看成是个党内个体户,只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可是,现在突然说是死了,还真让他吃惊不小。他也顾不上多想,赶忙给他的秘书龙小泉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通知别的几位常委,立刻赶往第一人民医院去看望敬爱的邓永贵副市长。
当童刚乘着轿车心急火燎地赶到第一人民医院大门口时,市委书记田牧和几位常委:公安局长张玉昆,人大副主任赵天林,组织部长陈彬,城建局长赵路宽等已经在医院门口恭候他的大驾了。
童刚一下车就着急忙慌地问田牧:“田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邓的身体一向都不错嘛,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身着藏青色中山装的田牧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显得心情十分沉重。在院长吴天浩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停放遗体的太平间。百十米大厅的西侧台子上铺着一块刺眼的白布,邓永贵身着平时常穿的深蓝色中山装像睡着了似的平静地躺在台子上。
看见一行领导进来,正俯在台子边嚎啕大哭的老邓的妻子韩慧珍被边上的朋友轻轻提醒着站了起来准备和领导们打招呼,童刚一步走上前去,握着韩慧珍的手,心情沉重地说道:“老嫂子,我们大伙儿的心情和你一样悲痛,你可要节哀保重身体啊。”说着话,童刚的眼眶已经盈满了泪水,他掏出手帕擦拭着眼睛,把头扭向了一边。
市委书记田牧是从邻省调来接替聂明远上任的,他来到春江市以后,因为对春江市的情况并不全面了解,所以一直表现得比较低调忍耐,让春江市委的一干人马觉得他软弱平庸没有什么能力,搞得领导班子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都喜欢跟着童刚的屁股打转。
实际,春江市是云南省的重要城市,也是我国西南边陲的重镇。聂明远上调中央后,中组部领导反复斟酌,权衡利弊,最终没有从云南本省干部队伍中提拔补缺,而是从隔壁省份选派了年富力强,成熟稳重的田牧空降到春江市,委以重任,是有着深远意图的。
田牧在来春江市走马上任前就是广西某县的县委书记,在领导当地群众脱贫致富的过程中总结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土办法,得到了从省委到中央领导的一致赞赏。这次调他来春江市担任市委书记可以说是肩负着上级领导振兴云南经济的众望。所以,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一直在负重前行。
半小时前,当田牧从童刚市长的电话里得知邓永贵去世的消息时,内心遭受了极大的震动。自从他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上任以来,和他接触最多,聊的最多的就是邓永贵,这位比他年长十五岁的老大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他诠释了什么是共产党的好干部。邓永贵的处处以身作则,严以律己,深入基层,嫉恶如仇……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与邓永贵在东江边的几次夜晚促膝长谈中,他俩喝着热茶,烤着篝火,倾听着江水在耳边奔腾翻涌的浪涛,胸腔中一次次被老邓“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情感激荡,与邓永贵的接触让他心中无数次地升起过相见恨晚的遗憾。
此刻当田牧望着淳朴善良的大嫂韩慧珍悲痛欲绝的样子和躺在冰凉的水呢台子上的邓大哥,他真是肝肠寸断,心如刀绞啊。
他一把把老嫂子拥入怀中,伤心的眼泪夺眶而出,除了低沉的啜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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