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以后,我正式成为了江城市的一名点香人。
不过,城隍庙的层级划分,依照的还是明初时的行政区划。柳月宁是隶属江都城隍麾下的执法阴差,明朝的都放到现今,那就是省。
这么一算,我可是省级城隍庙的编外人员,比省会江城市一级的点香人级别要高。
说起来,好像也是挺有面儿的事。这年头,在阳间,对平民老百姓来说,想进省级事业编制,那都是痴人说的梦。
没成想,咱还没过百年,就先混了个阴间省级公务员的核心预备编制。
有好一段时间,我都扑在那本号称中央鬼帝嫡传功法的古籍里,柳月宁说我那倒霉催的命格里,阴煞星坐满十二宫,又犯地劫地空双凶,可谓是最适合练这门功法的凡人了。
这本阴煞玄功驱鬼诀,虽然通篇的道门修行术语,还有许多鬼画符般的手势与堪比火星语版绕口令的咒法。不知怎么地,我竟然觉得比起大学里的微积分来说,简单了千百倍。
这也许就是柳月宁那晚说的,我生就是个与道佛有缘的,在这门里,前途不可限量。
不到一个月,我就掌握了基本的真元修行法门,还有一些较为简单的指法与咒语。
最重要的是,我开了阴眼,可以轻易分辨厉鬼以下级别的鬼魂。刚打开的那晚,我又兴奋,又怕得要死。
整个街区的游魂,竟然比人还多,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靠近江城公墓的原由。
从柳月宁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我猜想她当年开阴眼估计花的时间比我长的多。
她阴阳怪气地说,太阴坐命的人,本身就比别人容易见到鬼。
我问她生前是什么命格,她却一脸的讳莫如深,鸟都不鸟我。
一晃又是两月,入了寒冬,整天就想缩在燃着炭盆的店里,哪儿都不想去。
柳月宁说她生前跟酒吧里的一个信得过的助手交代过了,再有熟人介绍来的难主,直接往我这儿带。
也许是觉得我本事还没到家,所以这两月来,还没开到头荤。
今天是双十二,一名马姓男子桃花最旺的日子,举国女性同胞争抢着给他送钱。
我盯着自个的网店,暂时还没什么动静,是茶叶在网上不好卖,还是我那倒霉催的命格作的?尼玛尽是浏览,没几个下单的,走过路过的都尼玛错过了。
心里烦,泡一壶老铁,顺顺气。
外头风萧萧地刮,听着感觉刀片刮着脸,这天气,谁傻到呆外头,裹在被窝里血拼欢乐购多爽。
我店里却意外的推门进来个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竟然是许世德。
他朝我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招呼自个,坐在了我的对面。
看上去,他沧桑了不少,脸上愁云密布。
我心想,估摸是他老婆在家血拼,受不了,一个人出来透透气。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时刻的人,我关切地调侃道:“许警官,稀客呀,都还好吧?嫂子还没让你破产吧?哈哈”
我以为他会笑一笑,结果并没有,而是要了杯老铁,一饮而下。我追着玩笑道:“多喝点,老铁顺气,哈哈”
他脸上依然很不自然,眉头皱得老高,深意莫测地盯着我。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笑道:“怎么啦?许警官。”
“没想到,真的是你。”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
我有点莫名其妙,道:“什么是我?许警官,我不懂。”
“我上柳月宁那酒吧去过了,有些事儿,没想到被引到这儿了。更没想到,你会接她的班。”他黯淡的眼神里,我总感觉藏着犀利。
这听着,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我一时没想好怎么去解释。
“那个案子,虽然结了,但我清楚,谜底没有真正解开过。”他自顾自接话。
“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许警官,你何必执迷呢。作为一个警察,你的职责就是查案,取证,这就够了。”我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呵呵,说得轻巧,看在我也帮过你的份上,就给个痛快话,柳月宁到底是什么人?”他沉声问道。
“她现在,就是个死人。”我淡淡道。
“死后呢?”他紧追不舍。
“死后是什么,终有一天,我们肯定会知道的。”其实我不想瞒他,但受制于跟柳月宁的约定,只能用这种带有暗示的话来点播他,希望他听得懂。
他沉默了良久,我知道,他是个聪明的警察。
“哈哈,你小子,嘴巴里还挺有套路,好一个我们肯定会知道。今天,我算真的相信了,这世界,远不止我想象的那么大。”他释然般的笑道。
我只能报以心照不宣的微笑。
他又喝了口茶,杯子放回桌上,扣得有些用力,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话。
“今天来你这,是有个事儿,想听听你的意见。”他缓缓说道,眉头又有些起皱。
“哦?那我听着。”我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事能让他这样的人发愁。
“前不久,发生在玉泉山庄的挖眼杀人案,你听说过了没?”他说道。
这个案子,轰动江城,动静不比我那会儿小,当然听过了。我没说话,只朝他点点头。
“受害者,是一名二十七岁的女性,叫方萱,而残忍地杀害她的,却是她的未婚夫,名叫杨群,二十九岁。”
“听你话的意思,已经结案了?”
“罪证确凿,有目击证人,死者身上也全都是他的指纹。案发地点在玉泉山庄的后山温泉池,死者死因是被利刃正面穿心,死后,还被残忍的剜掉了双眼。”
“人都死了,还把眼睛挖掉干什么?心里变态?”
“挖掉的眼珠,至今没有找到。”
“人抓到没?”
“抓到了。”
“那这事儿还有什么让你发愁的?”我奇怪地问道。
说到这,我明显看到他的肩膀在轻微抖动,脸也变得煞白。从大衣里兜掏出盒烟,抽出根点上,狠命地吸了一口。
他很紧张。
“十年前,我也遇到过一件案子,死者的死法,跟方萱几乎一模一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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