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仅仅是李翁（下）
“二十个故事?”叶成擦了擦汗，向茅屋里喊话问道。
“你很清楚嘛！难怪逃得那么快。”屋里的女子说道。
“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你绝对不叫李翁了，你应该姓胡，胡说八道的胡。”叶成把左手放在身前说道。
“胡说八道的胡?我怎么听不懂呢?”
“姑娘说笑了，你若是听不懂，怎么解释这二十根用不同工艺铸造而成，且淬着不同毒药的钢钉呢?”叶成笑着反问。
“就不能是我捡来的?”
“二十个故事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捡来的?胡家只有最核心的几个后代子孙配使这宝贝，每使一回还是有专人回收，即使巧了，偶然捡到一两根已属不易，凑齐二十根没有八年也得七年，姑娘你难道十岁就开始收集了?”叶成一边说一边往身后移动。
“你很着急走吗?”屋里的人突然问道。
“不算太急，但毕竟还有要事在身。”
“你的要事不就是来杀李翁吗?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找他?”
“我准备去胡家找找看。”
“二十个故事已经让你胆战心惊了，你敢去胡家?”
“当然敢。我怕的是一个用有毒暗器的女人，可我未必怕一群胡家的男人。”叶成一边移动一边说。
“胡家不止我一个女人会用暗器。”
“可胡家只有一个女人爱上李翁。”叶成笑着说。
“谁说我爱他，我恨他。”
“恨到牺牲两个那么爱你男人?”叶成问道。
“他们自己心甘情愿。”
“是啊，李翁的两个师弟，都是那种做自己不情愿的事的人。”叶成说着说着，突然拔腿就跑，那女人自然是要追了，两步就已追上了叶成，她的剑却比她还快，剑气甚至已经扫落了叶成的衣角，情势对叶成而言甚是危急。
有的人命大，有的人命长，有的人命硬，这些人都比不上一种人，这种人的命在自己手里，由自己塑造，叶成便是这样的人。是以，他面对强敌就果断地选择逃，有逃便有追，历史上有多少人都是反败为胜的，回马枪是、拖刀计也是，谁说就不能有个归来拳?
可以有，叶成就有，这一拳似回头的神龙，又如回身的猛虎，是奇招，便易制胜，那姓胡的女子以为叶成是个懦夫，是个鼠辈，于是乘胜追击，却忘了还有败部复活。这一拳打在她持剑的手上，骨断筋折，拳劲直达内里，使其五內如烈火煎熬一般。女子刚想掏暗器，穴道已被叶成疾电般的手法封住了。
“小子，没想到你还是个不杀女人的伪君子啊！”女子叫嚣道。
“你错了。并不是我不杀你，只是得靠你来要挟李翁，你活着我胜算大一些。”
“李翁不会来的，他在关外有要事。”
“我觉得他会来，而且非常肯定。”叶成自信满满的说。
“为什么?”
“因为有人告诉他，胡家三小姐胡如芝要替他赴死，且必死无疑。时间、地点、对手，都交代的明明白白。而告诉他的人自然是我了。”叶成指了指自己，笑呵呵的回答。
“不可能！我计划得天衣无缝……”
“对对对，你先挑起黑鹰帮和土狼寨的争执，然后请人叫李翁去出面调停，而后叫他两位师弟扮成他迎战我这个杀手，还故布疑阵，找了三个替身，这样便可以让李翁躲过一劫。情之一字，还真是要命啊！”
“你怎么……”
“一开始，放风给你知道的人就是我，我猜到你一定会这样干，猜到你一定会找李翁的两个痴情的师弟助拳，猜到你会想方设法支走李翁，我本来要会的就是胡姑娘你啊！至于李翁会不会来，我也是在赌，赌他是不是真如江湖上说的那样仁义，赌他心里究竟有没有胡姑娘你。”叶成笑着说。
“他不会来的，你赌输了。”
“不着急，我就是闲工夫多，赌输就赌输，杀他的机会多得是。不过，这一局对你们而言很重要，李翁若来，输命，不来，输侠名；他来，胡姑娘输掉了他的人，他不来，胡姑娘输掉了情。”叶成冲胡如芝眨眨眼睛说。
“你……！”胡如芝气得脸色惨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有什么话，你可以与他说，我可不愿意听。”叶成一边看着水面上一个急速飞奔而来的身影，一边对胡如芝说道。他话刚刚说完，那身影已经到了岸边，叶成猜测这人应该一脸的焦急，他有焦急的理由，他是李翁。一个人如果焦急，多多少少会从他的言谈举止之中体现出来，因为心不定，一个即将出战的人若心不定，招式就会漏出破绽，步伐就会显得虚浮，吐息就会显得凌乱，身法就会显得迟缓等等，这样一来他的对手就会有可乘之机。
有了可乘之机，取胜这件事情从某种程度上会容易一些，几乎没有人是讨厌去做一件容易的事情的，至少叶成不讨厌，他甚至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把李翁的身世、背景、交际圈子、恩怨纠葛、情感历程调查了三遍，此刻他甚至可以说是江湖上”李翁”的专家了，他非常有自信这一战轻松取胜，直到李翁真正走近了，叶成才觉得自己可能算错了，他从李翁脸上最先读到的四个字是——气定神闲。
当然，除了气定神闲，他还读到了很多，英俊潇洒、玉树凌风、气宇不凡、一朵梨花压海棠什么的，叶成可以肯定一点，像李翁这样的男人，无论对于男人或者女人，都绝对是个祸害，而这样一个祸害，竟然在江湖之中有着非常好的评价，有不少极好的评价还出自他的敌手之口。这样的人人品一定是出奇的好，叶成正想着，好人品的人说话了，他说：“放人。”
李翁说的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仿佛两道霸道的剑气，让叶成一瞬间立起了全身上下的汗毛。
“不放。”你来我往，叶成的回答也是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也好像是带着两道罡风，让李翁也不由得汗毛直立。
有些事情谈是谈不妥的，所以这世间才有了争斗、厮杀，是以李翁出指剑的时候，叶成没有半分吃惊，因为他的手刀不比对方的剑慢，而对方对此也不是很惊讶，仅有的一丝惊讶也很快的就被一股子浓重的悲怆的神情所吞噬，正应了李翁的这套剑法的名字——悲悯。这套剑法是李翁在胡家作客时自创的，灵感来源于胡姑娘，可惜那是胡家的二小姐，而非三姑娘，更可惜的是胡二小姐已经是他人妇……
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纠缠不清，你钟情的得不到，爱慕你的你又不见得爱。然而不爱，不代表不在乎，李翁为了“在乎”这两个字，让自己活得很疲惫，他在乎胡如芝，因为他没有办法去爱她，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胡家的女人，再也容不下另外一个，所以他对她就只能在乎了，在乎到一句话就奔赴塞外，在乎到明知她利用并害死了自己的师弟，还是会满怀疼惜的来救她，在乎到没说五个字就已经全力施为欲杀叶成而后快，叶成的所做所为让他不得不为这个他在乎的女人，做一些连自己都觉得过分的事情，是以“悲悯剑法”此时此刻全无半丝悲悯，只求杀人。
若一柄剑只求杀人，那么这柄剑一定是这世上最凶狠的，剑锋之上有了最纯粹的执着，也有了最直接的目的。是以，前二十剑，叶成只是在退，只是在躲，只是在避，因为不退就会被刺中，不躲就会被削着，不避就会被劈死，一个想活的人不会逞一时之勇，用自己的命去拼，命毕竟只有一条，绝对应该珍惜。
可一个人如果想胜、想赢、想让别人死，只是一味地退、躲、避，是绝对不够的，于是，在李翁第二十一剑刺出的时候，一切有了不同，叶成不退反进、不躲反迎、不避反冲，让那一剑擦着自己耳际划过，他的左手握拳正捶在李翁的左边肋骨上，不过这一拳似打在了钢板上，让叶成不由得失望，心说：“可惜了，是铁衣神功。”
会铁衣神功，不代表身体就真的如钢似铁，再说了即使是钢铁，也有磨损崩坏的一天，所以李翁仍旧是受了伤，而且伤势应该不算轻。极不乐观的伤势，使他更加坚定信念，此番厮杀必得速战速决才行，这番决逐非得要以快取胜不可了，只因他身体拖不起。想到这里，李翁的十五剑已经刺出，还有十五剑已经在路上，另外的十五剑已经酝酿了，此刻叶成的每一个反应都会在剑招的笼罩之下，甚至他下一招运行的趋势，都暴露在李翁的剑势之下，他不动，身上会被刺出十五个窟窿，他动，身上就会被开十五道口子，横竖是个死，左右是个亡。
已然如此，叶成没有理由不出刀，他出刀，一下子就是四十八刀，且刀刀犀利，前四十五刀化解李翁的剑势，另外三刀：一刀劈向李翁面门，一刀斩向李翁腰间，另外一刀砍向被点了穴道的胡家三小姐。这三刀看似并不凶险，却是逼李翁做一个抉择，一抉择定生死，却不是李翁自己的生死。
一些人运气好，是因为他们不需要面对关乎生死的抉择，运气稍差的一些人，则是有人帮他们抉择，当然还有一些不怎么幸运的，抉择当前，却身不由己。在这一刻，李翁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三类人群，因为叶成的那三刀，都被挡下了，砍向胡家小姐的一刀是李翁自己挡下的，另外两刀被两个他极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挡下了。
（未完待续）
[武侠]江湖智慧·历经磨难（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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