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尚未完全到来,前进街上的食品店和超市已经不约而同地开始售卖各种口味的粽子了。近来由于发达的物流,各种南方口味的粽子也摆上了货架,再加上小吃摊的火炉上煮得热气腾腾、米香四溢的粽子,大大满足了食客们的口胃。
我最喜欢的是红枣糯米粽子。一是喜欢红枣的甘甜和糯米的清香混合的口味,二是它可以触起我童年的回忆。
七八十年代的北方农村,生活条件差。吃的是粗茶淡饭,勉强能够填饱肚子,手头上自然没有多少余钱。许多人家为了节省,对于认为可过可不过的节日就有意地忽略了,其中端午节就成了不幸中的一员。加上农历的五月正值北方春种大忙时节,大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有时饭都来不及吃,更不用说过节了。虽然大家忙得顾不得过端午,但是卖粽子的小贩依旧会准时的出现在村子的大街小巷,用各种腔调叫卖粽子。那些裹着碧绿竹叶或苇叶的粽子,被细麻绳捆得紧紧的,挨挨挤挤地装在竹篓里,透过竹篓的细孔,一缕缕清香会时不时地飘出来。叫卖声和粽子的香气引得孩子们像尾巴一样追随在小贩的身后,跟着走街串巷。吃不到粽子,闻闻香也是一种慰藉吗。
来村里叫卖粽子最准时、最持之以恒的要算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太太。她穿着洗得泛白得青布大襟衣衫,脑后挽着整整齐齐、圆溜溜的抓髻,看起来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她卖的粽子不多,就是挎一竹篮,上面盖着碎花蓝包袱。粽子只有两种:一种是红枣糯米粽子,一种是黄米粽子。红枣糯米粽子一毛钱一个,黄米粽子五分钱一个。只要她在村里一吆喝,孩子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忠实地跟在她后面,认真地看她如何小心地剥掉裹粽子的竹叶,如何将雪白或金黄的粽肉展示给买家看……顺便也可以闻闻粽子的香气,安慰一下肚子里的馋虫。卖粽子的老太太就像时钟一样年年准时的到来,用自己的叫卖声提醒着那些健忘的人们——端午节到了。
“卖粽子——了(liāo)儿!”
老太太这种带有奇特尾音的叫卖声至今令我难忘。
她把“卖粽子”的调子拖得极长,然后在后面加上了一个“了(liāo)儿”的尾音,而且“了(liāo)儿”刚一发出就会戛然而止。因此她的叫卖声是最有特点、最有穿透力的,就像无形的广告,强有力地告诉人们:我家的粽子好吃极了。虽然她的粽子品种单一,但是这力压群声的叫卖声的确给她招揽了不少生意。
虽然大家有意淡漠过端午,但是大人不过,总得给孩子表示表示。于是就有老奶奶牵着小孙子来买粽子了。她们往往会让卖粽子的把外面包裹的竹叶层层剥掉,然后仔仔细细端详粽子的分量足不足,里面的红枣多不多,有没有坏的,米是真的糯米还是掺杂了大米。查看完毕,还要以“个头小”“红枣少”“糯米有掺杂”等种种理由把粽子的价格使劲往下压,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老奶奶才一手牵着孙子,一手提着粽子,嘴里嘟哝着:“好贵啊,明年不卖了”往回走。
端午节来临的那几天,有时父母也会个我买一个红枣粽子解解馋。我会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生怕忽略了每一口的滋味,红枣与糯米的混在一起的甜香味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端午节前卖粽子的几乎天天来村里叫卖,孩子们总是吃完之后,第二天又会缠着长辈买。这时的长辈们失去了平时的慈爱,会大声呵斥,不管孩子们如何哭闹,他们不理不睬、置若罔闻。因此孩子们喜欢的叫卖声往往成了大人们无休止的烦恼。
小时候,我父母一听到“卖粽子——了(liāo)儿!”的叫卖声,就会略带埋怨地说:“这老太太,又来惹孩子了!”后来我也学会了,一听到老太太的叫卖声,就对父母说:“你听,惹孩子的又来了。”父母被我逗笑了,对我说:“再怎么惹咱,咱也不买。”我很无奈,顺着父母的话说:“就是,总来惹孩子!”
现在每年端午节,我们全家会动手按照自己的喜好包各种口味的粽子,但我依然喜欢红枣粽子。包好的粽子放在冰箱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不单单在端午那天。可是也不知怎的,总也吃不到原来的味道了。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少吃多香。”唉,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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