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乱梦之中,只觉得有人压着我的肚子,让我喘不上气来,我用手用力去推肚子上的那人,却没推动,正吭哧吭哧用力,被一个声音叫醒:“小姐,小姐,该起身啦!”
我努力张开迷糊的双眼,我房间里怎么有人?一向都是我一个人住在公寓的,不是遭了贼了吧?
我揉揉眼,这小偷怎么这么大胆,竟然站我床前盯着我瞧!再仔细看一眼,嘿,还是个漂亮姑娘!
我“腾”地坐起身来,刚要大喊“有贼”,却牵的肚子一痛,“哎呦”一声捂住肚子,一摸不要紧,天呐,这是什么?我的肚子怎么这么大?
旁边的姑娘赶紧过来扶住我,轻言细语道:“小姐,动作慢点,别伤到腹中孩儿。”
“什么?”我愣在当场!
让我缓缓,我不是在自己公寓睡觉的么?这房间明显不是我的公寓,屋内只有一桌一椅,均是木头做的,式样也不是现代的;旁边的姑娘一身荆钗布衣,看款式,不知道哪朝那代,反正不是现代的,嘴里还喊我“小姐”,说话还文绉绉;最重要的,我肚子里的是什么?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来的孩子?这谁的孩子?
妈呀,再也不熬夜刷剧啦,经常加班的加班狗偶尔刷回剧,竟然惩罚做这样肚里带球的梦,太扯啦!
好,我睡,继续睡,醒来就好啦!
我闭眼倒头又睡,“呼呼”大声喘气,旁边那姑娘又在说话:“小姐,你再睡会儿,我在外间,有事情唤我。”说着,还给我轻轻掖了掖被角。这样的焦心时刻,我还不忘啧啧赞叹,这样贴心的丫头,可惜梦醒了就没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转动眼珠先打量,有没有真的醒来。房子还是那个我不认识的房子,还有外间传来的刻意压低声音的脚步声。再一摸肚子,还是高高隆起,又狠狠掐下自己,疼的我龇牙咧嘴,抬手一看,手背上一道深痕,几乎要渗出血来。看来不是梦,是真的了!
啊……不是吧,我踩了哪堆狗屎,怎么这么狗血的穿越让我给碰上了!魂穿啦?!啊……我蒙头做痛哭状!
马上就要升职加薪,老板刚许诺的,只要我完成手头的这个项目,就把我升到经理的位置上,姐马上就是人人艳羡的手握高薪的高管啦,也马上就能买个自己的小房子,怎么老天爷把我弄到鸟不拉屎的古代来了。虽然人人都羡慕穿越者能开金手指一路开挂要啥有啥,可是这不知道啥朝代的古代,哪有现代样样便捷,最重要的女人能在现代做高管能赚钱,古代能吗?连出个门都得受限制,抛头露面更要受非议……日子可怎么过啊!
蒙头蒙了半天,掀开露出脸来。既来之,则安之吧。一味怨天尤人不是我的风格,顺时应势才是生存之道。
先得搞清楚现状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有个丫头唤我做“小姐”,还使得起丫鬟,看来这具身子应该出身不错,至少不是贫家女,可是看这房中摆设,却又像生活拮据,虽然桌凳上都擦的一尘不染,可就那么简单的几样家具,桌上连个梳妆盒也没有,只有一面半旧铜镜,床上帐子也是用了不知多少年,还有几个破洞的素棉帐。
额……还有,这具身体姓甚名谁?总不能在这里还要人喊我章珂吧?肚子里的孩子也得有个爹吧?他爹是谁?
想我一心打拼事业的现代白骨精,连恋爱都没时间谈,更别说结婚了,竟然落到这儿就肚里塞娃儿,自带夫婿了!
想想就是一把泪啊!姐还想来个轰轰烈烈的恋爱呢,这可好,直接给了个夫婿。追帅哥?想想浸猪笼的出轨女人,立马掐断这个念头,还是小命重要,不要胡思乱想为好。
总之,一切从实际出发!
我从床上爬起来,哎呦,肚子里的球不小啊,就这么一动,都浑身不舒服,不光肚子不舒服,简直浑身的神经都被牵动,全身注意力都被扯得集中到肚里的球上。走路都得八字步,不自觉地手都要扶着腰。快卸货了吧,我真是多一刻都要受不了了!
我来到桌旁,拿起铜镜照了照。镜子里一张红扑扑的巴掌小脸,看来养的不错啊,两腮都嘟起来了,全是肉。就这也还是看着特别舒服特别养眼,妥妥的美人一个,看这年纪也就十八九岁,天哪,我十八九的时候还在学校争强好胜努力奋斗呢,这倒好,都要当妈了。古代女人真是受罪啊!
我再左右仔细瞧瞧镜中的面庞,这样不甚清楚的铜镜,这样虚胖的一张脸,也遮不住这是一个大美人的事实。要是没怀孕,这一张脸蛋儿,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我慢慢踱步到外间,已经是正午偏西,约莫着下午两点左右,漂亮丫头正在收拾房间,外面是一间正堂,也没几把椅子,正对房门的墙上一副香案,正上方一副大字,写着“慎终追远”,看字写的倒是不错,遒劲有力,别的我也看不出,就我写毛笔字的半吊子功夫,也就看个喜欢不喜欢。
那丫头见我出来了,脸上堆满笑问我:“小姐,起身啦。饿不饿,阿讷给你温粥吃?”
她一说,倒真觉得饿了,对她点头。
这个丫头叫阿讷,我这个小姐呢叫什么?找机会套套她的话,得把来龙去脉弄清楚。
阿讷答应着出去了。
我走到院中仔细打量,这是小小一个院落,有东西厢房,西厢房是厨房兼餐厅,东厢房两间屋子可以住人,正房只有三间,中间客厅,两边卧室。门开在一个巷子中,走不远就是人声鼎沸的大街,生活起来还算方便舒适。
平平凡凡的小市民家庭啊,不富不贵,温饱还过的去。先这样过着,等以后卸了货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营生,毕竟,哪朝哪代都得要先顾着穿衣吃饭,不能委屈自己肚子,也忍受不了穿破衣烂衫。
一会的功夫,闻到厨房传出来饭香,嗅着饭香不由自主走进厨房,小桌上已经摆好两副筷子两碗粥,两碟小菜。
我坐下后,笑着跟阿讷说:“你也坐。”
阿讷摇头笑说:“我吃过了。我去把大少爷请来。”
我点头暗想:我这么年轻的身体,已经有一个儿子了?真不可思议!
不大工夫,阿讷领了一个人来,我惊了一跳,眼前人中等身材,斯文英俊,一身衣服洁净异常。我站起身来,不免有些呆了,这是谁啊,总不能我还有一个比我还大的儿子吧?我嫁了一个老头?老头的儿子?
看了一会,看出来不对劲,虽然行动如常,眼神却呆呆的,阿讷带着他走,他便走,让他坐,他就坐,给他碗筷,他就吃,像个木偶一样。
我在他对面慢慢吃着,仔细看着对面的两人。阿讷像照顾三岁小孩一样照顾他,给他端碗夹菜,给他擦嘴边饭粒,丝毫没有不耐烦,眼中的温柔能把顽石融化。任何人在她眼里都能看出浓浓的爱意。
我在旁边看的筷子放在嘴里都忘了夹菜,这姑娘这么漂亮,可惜喜欢的是个傻子,真不值得。不过,他是个傻子,她都能这么对待他,也真不容易。放在我处的时代,没有足够的交换条件,连一点好也是不愿意施舍浪费的。果然古代人和现代人不一样。
阿讷看看我,笑说:“小姐,小姐你也吃啊。”
我“啊……嗯”了一声,才重新端起碗喝起粥来。咦,这粥好喝,看看也没啥特别,却越喝越饿,越喝越想喝,一会儿就喝了个底朝天,眼巴巴地问阿讷:“还有吗?我……还想喝。”
阿讷起身帮我盛了一碗,又被我秋风扫落叶般喝个精光,我不好意思地说:“阿讷,还有吗?”
阿讷有些惊奇地看着我:“小姐今天是饿极了么,平常最多两碗,还是我劝着喝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粥太好喝了,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是你做的?”
阿讷说:“是啊,小姐每日喝的都是我做的,”她又笑笑,“小姐没喝厌,今天又特别说好喝,阿讷很高兴,阿讷以后还要给小姐熬一辈子的粥呢。”
我听了这充满情意的话,没来由地心上一暖,在我的认知里,经历过那么多坎坷悲伤背叛以及被迫的独立和坚强,人情冷漠,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一辈子”,这是多么重的一句承诺,这句承诺背后又包含着多么深多么厚的情谊。我不敢跟人轻易说“一辈子”这样的许诺,这个十六七岁年纪,比我小的多的一个小丫头,竟说出这样一句轻飘飘,却又重若泰山的一句话。看的出,她说的出,也就做的到。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一时,都吃完了饭。阿讷把那人送到东厢房之后收拾碗筷,我迈步在院中消食。
到了晚间,见男主人还未归家,阿讷却已栓门闭户。我忍住疑惑,灯下做针线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阿讷闲话,转弯抹角地套出话来,原来,东厢房里的男子,原来竟是我这具身体的亲哥哥——沈揖山。
我,沈长宜,和沈揖山原是刺史沈子均的一双儿女,自小锦衣玉食,奈何后来父亲被诬贪墨,数额巨大,且牵涉到收受一科举子的贿赂中,范了皇帝大忌,被抄家下狱,父亲在狱中含冤而死,哥哥因受惊惧,又听闻已定了婚约的姜家小姐姜季畅,因为不从父亲退亲之命,被父亲关在闺中,姜小姐气忿不过,竟然自吊高梁而死,哥哥因此上,竟有些神志不清起来,到后来渐渐的连人也不认得。后来因父亲已死,皇帝法外开恩,不再追责家人,都放了出来。母亲出狱之后病上身来,因为犯了事,无人敢帮,她们一家,只剩母子三人,再加一个自小随在沈长宜身旁的丫头阿讷。因为贫病交加,母亲不久也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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