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节，都少不了同学聚会，初中的、中专的、高中的、大学的，早早就排上了日程。七天假期，至少有一半是在饭店、KTV和麻将桌之间不停切换，对于一群年近不惑的中年人而言，除了见见初恋，忆忆少年，过的好不好，混的牛不牛，是永恒的话题。喝酒喝到酣畅之处，甚至会引发哲学式的思考：当年的走出去，或安稳地留下来，究竟哪种活法是正确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们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A是走出去的那个。当年毕业时正赶上国家对大中专毕业生最后一批包分配，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家乡某大型国企，每天喝喝茶看看报，一天的时间就毫无压力地打发了。照这样的轨迹往下走，只要勤勤恳恳干几年，再适时走走上层路线，一路副科、科级地升上来，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可是A只干了两年，就办了停薪留职，原因只是，太闲了，闲到人快发霉了。之后A便成了漂泊在外的打工族，十多年过去，艰辛自不必说，倒也完成了成家立业、买房生子的人生大事，算是在异地他乡站稳了脚。
C是留下来的那个。毕业后分配了工作，和A一样闲散轻松。只不过，C心平气静地喝茶，认真踏实地做事，空下来的时间看看报、聊聊天，很快和周遭环境实现了无缝对接。一年又一年，熬到单位从当年的严重亏损到如今的风生水起，熬到自己从只挣两百块的小科员到管理四五人的正科级，添了新房，换了新车，在一方熟悉安逸的天地里过着稳定从容、不急不迫的小日子。
走出去的A们相对较少，留下来的C们占了多数。必须承认，大部分的C都活的很滋润，女生白嫩的不用放大镜看不到皱纹，男生下班之余喝喝小酒搓搓麻，孩子有老人管，吃饭到父母家蹭，基本都是两套房子一台车，工资不算高，但稳定，积蓄不算多，但够花。因为生活非常规律，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便极少传出男男女女的绯闻，婚姻的稳定性也较高。为家庭投入的财务成本和情感成本都比较低，时间很充裕，工作没压力，节余的时间和金钱可以用来充分享受生活，幸福指数呼呼地就上去了。尽管生活在十八线小城市，但这样的状态堪称舒服，自由。
与C相比，A们过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因为双方父母都不在身边，带孩子、做饭、接送上下学便得亲历亲为，投入的时间成本和财务成本都高；因为要完全靠自己的能力讨生活谋发展，便时刻不能停下学习的脚步，压力较大；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便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生活节奏就快了，那种搓麻将喝小酒的放松，基本只能在过年时体会；因为工作性质或业务应酬，按时按点回家比较困难，搞不好还要长期驻外两地分居，家庭的稳定系数就降低了。尽管也买房买车经济尚可，但明显少了一份安逸的心境。
我是A中的一员，深知A们漂泊在外的各种难：加班到深夜独自骑车回出租屋的恐惧，差旅费太低只能住地下室与蟑螂同处的狼狈，凌晨四点还在开会讨论营销方案的疲倦，和那种随时随地都要前进、不敢有丝毫懈怠的紧迫，特别是在工作遭遇瓶颈、生活面临挫折的时候，会有世界之大却容不下我的孤独与无助劈头盖脸地袭来。那个时候也会有瞬间的动摇，为什么要走这样的一条路？如果此时守着父母守着稳定的工作守着熟悉的环境，是不是会过的轻松些？
可是，那些看过的风景、那些见过的人、那些成长的故事、那些挺过来的艰难，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这些鲜活的经历抵消了漂泊过程中的辛苦，下一秒，A们还是会擦掉汗水，义无反顾往前走。
说到底，每个人最终选择的生活方式都是与自己最为匹配的，不是选择造就了现在的你，而是你的个性、你的能力、你的价值观、你的理想，潜移默化地决定了你的选择，反过来，你选择的道路、选择的圈子、选择的环境，又会悄无声息地影响你。这是一个彼此不断调整匹配度的动态过程。
年少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是在一路选择一路放弃的过程中，才能渐渐看清自己，听清内心。当年我决定离开原来的单位时，一片混沌，没有方向，支撑我出走的唯一理由，不过是因为无法忍受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却过着六十岁的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未来会怎样，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我不要什么，这何尝不是价值观中的一部分。不要温吞吞的节奏，不要无事可干的空洞，然后在试探着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的过程中，会渐渐清晰私企比国企更适合自己，私企把效率与能力放在首位，只要创造价值，你就会有舞台，而在那个浩浩荡荡、机构臃肿的大型国企，除了能力，还要讲人脉、讲钻营，这些都是我的短板。所以那些走出来的A，并非因为多优秀，而只是明白安逸背后，有自己的力所不能及。
甘蔗没有两头甜。安逸，意味着安全，却也意味着平淡；漂泊，意味着动荡，却也暗含着刺激。
漂泊与安逸，不过是选择的开始。我们看不到的，往往是选择之后的付出。每种活法背后都有看不见的风险，努力的程度越小，风险越大。看似安逸的C，除非无欲无求，但凡对未来有所规划，除了要有熬得住论资排辈的足够耐心，想赢得一方天地也绝非易事。
选择不同，努力却相同。而所谓的努力，不过是你在选择了与自身资源最为匹配的道路之后，能始终如一地提着心劲儿，不后退，不犹豫，不羡慕别人的经历，不渴求他人的安逸，忠于自己，脚踏实地。
如此，我们才会不负曾经的选择，过上内心真正想要的生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