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苍梧山的后山坡上,一只高大的雄鹿时而低头吃草,时而抬头张望。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白点在移动。越来越清晰,看清了,原来是一个人。
化矞(玉)背着竹篓沿着父亲采药常走的路线,一路寻来,此时已香汗淋漓。抬头看了看天,心想应该晌午了吧,随即取下腰间的葫芦,仰头喝了口水,稍作休息又开始赶路。
父亲五日前独自上山采药,一直未归,化矞心里忐忑,昨日安排妥家里,今日凌晨天还不亮,便沿着进山的路线一路寻来。
正行间,见远远一头鹿于山间吃草,时而抬头侧眼向这边望来,似是警惕状。若是平常化矞一定会试探着近前玩耍一会,可这次惦念着父亲,无心玩耍,一路边走边寻,心里焦急,脚下生风。这一片山势开阔,无需太留心,以此速度再前行小半日,便进入山深处,人迹罕至,也是父亲这次要采药的地方。
稍作休息,便又快速向上飞奔去。自三岁随父亲上山采药,差不多已经十年了吧,这上山,攀岩的功夫已初见成效,旁人是万不及一的,高手倒是也算不上。一个人进山还是很危险的,父亲几日未归,也顾不了那许多,若父亲有险,及早发现是必须的。倘若是发现晚了……,化矞怕是要悔死啦……
心下越想越急,脚下一不留神,踩滑倒一块石头,人也随着滑了下来,化矞此时倒是冷静了,看准时机将手中挖药的药锄别在一石缝里,人旋即停住,沙石还快速的向下泄去。手上用力,人便稳稳的站了起来。也在此时,一头高大的雄鹿就在不远处向这边望来。化矞心想,今天鹿还真多,一天里遇到两头这么大的鹿还是第一次,随即认真的向那鹿看去,这次比上次的近了许多,只见那鹿,身高似匹小马,仪态高贵,头上梅花角,皮毛褐色,灿灿生光。
化矞望的呆了,突然警醒,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很熟悉,或者亲近?也说不来,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只见那鹿抬起前蹄,蹄腕内扣,落地,掷地有声,稳稳的向前迈了一步,另一只前蹄同样子跟进。化矞还是第一次看到鹿这样慢慢的行走,姿态极尽优雅。
那鹿以那样舞步一样的步履,向化矞慢慢渡近,距五米开外处停下,侧头望过来,向是在询问?化矞活动了下手脚,又扭扭了身躯,向鹿微微一笑,杨了下手说:‘没事,走了。’旋即转身,脚下生风,向山深处奔去。
天渐渐黑去,前面便是险处,视线也不好了,化矞决定找个地方过夜,待天亮在寻。念至此,便寻了些树枝干叶,生起一堆篝火,用随身带的砂钵打了些泉水,就近采了些蘑菇,架在篝火上煮着。出来时带了些烙饼,可以吃上几天。
父亲说过,采药人,山便是家,生活在山里的动物们也是以山为家,所以,采药人和山里的动物是一家人,从不伤害动物,若是在山上久了,带来的干粮不够了,就吃些野菜野果子,是以每次进山,短则一两日,长则十数日,也从未遇到过伤人之物。
夜色如漆,化矞抱膝缩坐在篝火前,一脸黯然,篝火的跳燿显得化矞越发的小。
刚刚还安静的夜,忽的起了风,不远处的树也跟着呼啸,火舌忽长忽短,伴着风声,说不出的诡异,化矞不禁打了个冷战,无意间握紧了药锄,往火堆里添了这柴,努力的回忆着,以往和父亲在山里的情形。也遇到过大风的,比这还要大,更恶劣的天气也遇到过。但是,有父亲在,她从未怕过。
化矞缩了缩小小的身躯,像是要尽量的减小目标。风一阵紧似一阵,整个山似乎都在号叫,无边的恐惧刹那间吞没了火堆边小小的人儿。化矞努力的缩小着身躯,圆睁着眼睛,感觉毛发直立,心脏狂跳,紧握着药锄,耳朵警觉的搜索着周遭的声音。
在风声的间隙里似乎听到,哒…哒的声响,是的,是哒…哒…哒…哒,有节奏的脚步声。化矞小心的四处张望。
在火的对面,站着一头高大的鹿。化矞的小心脏还在狂跳着。
只见那鹿,怕是惊到小人儿似的,缓缓行来,慢慢绕到火堆这边,一步一侧头,询问般的慢慢前行,度到化矞半米处停下来,慢慢卧下。这边的化矞瞬时满眼泪水,那感觉像父亲回来了的安全感,呜咽的向鹿挪了挪,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嘴唇颤抖着不敢发出声音,怎么回事?怎么会是父亲的感觉?不敢让思绪继续,化矞努力的摔摔头,注意去听风声。这鹿在身边,风也没先前那么恐怖了……
天光微亮,化矞慢慢睁开眼睛,眼里还是一片墨色,远山如黛。这景色并不陌生,以往与父亲进山,夜不归时,一觉醒来,天色就是这样的。化矞稍稍动了下手脚,转了下身子,才发现是倚在一只鹿的身上。这鹿静卧着与化矞背脊相靠,此时感到动静,也将头转过来,侧目望向这边。化矞愣了愣,便想起昨夜大风,有鹿来伴。嘴角迁了迁,勉强露出点笑容来。
“鹿兄,多谢”化矞看着鹿,仿着父亲的语气和样子说:“我要上路了,去寻父亲”。
那鹿侧目看着化矞,身子一抖,站了起来,抖抖了身子,小踏着舞步,小范围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侧目望着化矞。化矞自顾自地,收拾了包裹,背起竹篓,向山而去。
天色渐行渐亮,视线也好起来。再行不远,便是父亲说要来的地方。化矞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且行且张往,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陡。
这苍梧山,连绵不绝,据说一百多峰,一峰险似一峰,再往里走,路况就不熟悉了。正犹豫间,忽见鹿行至前方,向于西北,频频回首。行至一段,见化矞没有跟来,遂返回化矞处,用身贴与化矞向西北方挤去。化矞愣愣的问声:
“鹿兄,你这是要给我带路吗?”
遂,犹犹豫豫的一路向西北行来。
山已无路,林茂树森,遮天蔽日,万籁于耳,化矞跟在鹿后,心下茫然,父亲怎会到这里来?难道是要找那名曰“无条”之药?父亲曾说过,山中有一草及其珍贵,叶圆而无茎,赤华而不实,名曰“不条”,服者不瘿。药出深山,过两峰,穿密林,可寻得。
也 听村里的老人讲过,有一片森林,树大且广,进林失向,入者难出,村里无人敢进,视为虎狼之地。
正思谋间,见鹿已停,低头正吃着地上的果子,化矞抬头望向那树,高有数丈,就是很高很高,树间有果,不大,红白相间,甚是诱人,走了这许久,还真是又渴又饿呢。
你吃地上的,我吃树上的”。
话音未落,人已窜到树上,猴一样爬向最低的那枝,转眼间便坐在枝子上吃起来,甜中有酸,脆脆的。还真是好吃,边吃边摘了丢下去给鹿吃。
少顷,人鹿都吃的满足了,便又开始前行,依旧是鹿在前,化矞跟在后面。气温逐渐升高,树林里的空气也越来越闷,像化矞此时的心情,有些透不过气来。到处都是树,看不到尽头,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小动物突然的窜出来跑掉,徒然的吓你一跳。左耳,右耳灌入不同的鸟叫,虫鸣,不知道来自哪个方向,化矞感觉头涨涨的,眼睛也不大灵光了,总感觉远远的暗处有些绿光似有似无的飘着。在一堆树丛的间隙里,或者是某棵树干的后面。
化矞有意识的加快脚步,跟进前面的鹿,树林里一人一鹿,一前一后开始奔跑起来,越跑越快。人总不及动物,化矞脚下一绊,险些摔倒,竟然发现,那眼睛一样的绿色也随自己的停下而停下,化矞一惊,抬脚要跑,却见鹿折了回来,刁了化矞的衣领纽身就跑。
化矞猝不及防,本能的伸手搂住鹿的脖子,双脚勾住了鹿的身躯。此时的鹿也完全放开了速度,狂奔,跳跃与森林之中。
起初化矞还看得清周遭的情况,慢慢的只见树快速的向身后略过,变得模糊,只是手脚用力的勾住鹿。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化矞的手脚都木了,天也黑下来,鹿还在全力的奔跑。
化矞感觉鹿是跑了一夜吧,夜怎么那么长,没边没际的,只有耳边的风声,化矞倒挂在鹿的身下,已经麻木了,自己都感觉没摔下来简直是奇迹,像被吸在了鹿的身上。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鹿终于停了下来……
化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鹿身上掉下来的,整个人都没了知觉,手脚还木木的弯曲着,许久才慢慢的伸直。头顶上,还能看得清树叶,有月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来,风过之后,让人感觉有些寒冷。周遭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化矞看到父亲背对着悬崖坐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前面是一条很宽阔的河,也不很深,水流湍湍,清可见石。向着化矞招手。
“爹爹,你怎么在这里?”化矞缓缓的问着,“怎么不回家?”
“爹爹走的有些急了,回不去了。”
“什么叫回不去了?”化矞问到。
父亲笑着看向化矞,慢慢的说“就是只顾赶路,不小心迈过了界限,到了另一个世界,两个世界不相通,过的来,回不去。爹爹知道你一定会寻来,在这等你。回去吧,矞儿,你也长大了”
还不等化矞反应,父亲就消失了,化矞急的大喊爹爹……
这一喊却把自己喊醒了,原来是做了个梦,化矞呆呆的回忆着梦境,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似的,却不知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化矞慢慢的坐起来,发现原来是睡在一棵树下,这树怕是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树冠极大,占了好大一片天空,树下很是开阔,干爽,与一路过来的景致全不相同。化矞四处打量,见鹿在不远处悠然的嚼着树叶,天已大亮。
化矞依旧是满脸泪痕,慢慢挪到鹿身边,一双圆圆的眼睛讶异的看着鹿,喃喃地说:“梦到爹爹了……”
话还未完,鹿已纽身跑了,化矞呆呆的站着看着鹿越跑越远。
鹿跑了好远,见化矞没动,也停下来看着化矞,见化矞还是没动,索性卧倒休息。
化矞抬起脚向鹿走去,快到身旁时,鹿又起身向前跑去。化矞呆了一呆,还是慢慢的跟上来。鹿跑的快,走一段就停下来等一等。就这样走走停停,耗了大半天,太阳已升至头顶,远远的传来了水流声。
化矞听到了,突然清醒了一般,看向前方,远远的见了山的轮廓。只见鹿已出了森林,化矞也脚下加速,没一会就跑出了森林,前面真的是一条河,似是梦里见过的,还有河对岸的峭壁。
鹿也加快了脚步,延水流一路小跑,一前一后向下游奔去。
水流至前似乎是断了,水向下泻去。与断流不远处,几块巨石横列水间,鹿在巨石间几个跳跃便到了河的对岸,化矞也不示弱,好在水浅,便也跟着过了河。鹿又折向上游跑去,化矞紧随其后。
远远的只见一鹿一人,一前一后,奔至山前河谷。
太阳西斜,鹿在几块乱石前停下。化矞也到了近前。就在巨石不远处的前方,那不是爹爹的竹篓吗?
化矞眼光四下搜索,前面好像是看到一块衣角在风里飘摇。
化矞怯怯的喊了声:“爹爹”
心下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她知道梦里爹爹说的,回不来是什么意思了,眼泪总是不自觉的就自己流出来,腿向灌铅一样的重,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抬起来,这短短的几步路,化矞好像用尽了一生的时间来走。
飘摇的衣角越来越近。爹爹走的时候明明穿的浅麻灰色的衣服,可眼前的是暗红色的。只有飘摇的衣角还是原来的颜色。
化矞不敢在往前走,眼前的破碎,狼藉一片,几只秃鹫飞起,又落下来啄食。
化矞软软的跪下来,她觉得天是黄色的,旋转的,山,河,地,都是黄色的,声音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被裹进了苍茫里,周围什么都没有……
夜幕很快就来了,远处的绿光惊醒了化矞。那是她在森林里看见过的。
记忆回来了,她想起了鹿。人在危险面前似乎只有一种本能,那就是‘自救’。她本能的向腰间摸去,从不离身的药锄此时却不在,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此时的意识完全清醒了,她看着渐进的绿光,月色下显出了形体,不是一只,是一群,慢慢的靠近……
化矞此时倒也不怕了,她想起爹爹在梦里说,走过了界,回不来了。她现在想和爹爹说:没事的,女儿就过界来陪爹爹了,爹爹在哪里,矞儿在哪里……
气味渐进,化矞甚至听到了那物的呼吸声。可是,有什么关系吗,只管闭这着眼睛就好,该发生什么就发生吧。娘亲在那边,爹爹也去了那边,送矞儿也过去吧,还要谢谢你们呢!
化矞安然地坐着,在心里祈祷,鹿兄快远远的跑开吧,快跑的远远的!
如果准备好了,死好像也不是可怕的事,或者在一个十三岁女孩的心里,死跟活着也没什么区别吧。
可是,在死亡前面的等待就不一样了,那群动物却停下来,也不靠近,也不离开,在不远处俯视这着这边。
化矞心下奇怪,回头寻量,月光下,鹿就在两米之处静卧,神态安然。化矞倒是一惊,脱口而出:“快跑,鹿兄快跑”。鹿却安然不动,不慌不忙。
化矞此时的心却焦急起来,刚刚的视死如归一扫而空,她慢慢的向鹿爬去。他这边一动,那边动物也匍匐的向这边挪动,也不靠近,就这样对侍僵持着。
待到了鹿身边,化矞伸手推了下鹿,压低了声音说:“你快跑,我找到爹爹了,留下来陪他。你自己快点跑。”边说边推这鹿。只见这鹿纹丝不动,举头向天,一脸悠闲,对旁边的危险浑然不觉,倒也是一副的视死如归。
化矞推了半天,见鹿无动于衷,也心下奇怪,那边的什么东西,不是来吃我们的吗?明明感到了危险呀,汗毛都立起来了。常进山的人都知道,人的毛发就是感知危险的,危险来临前,头发和汗毛都会感知到,就回竖起来,人的全身随即进入防范状态。所以,化矞确定眼前的危险是肯定的,鹿不会不知道。
那边的动物倒是有些骚动不安,却也不离去。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鹿似乎是睡着了,头触在地上,化矞的心也坦然了,既然没办法,就随其自然吧。阿爹在那边,看似挺好,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什么好。正思想间,那边里有一只突然站起,仰头向月一声长啸,原本匍匐在地的那些蹭地窜出,眼看就到身边,化矞还来不及反应,耳边生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跑在前面的那些,像被风吹翻了一般,向后射去。却见眼前分明是站着一人。
月光之下,一袭白衣,垂腰的长发,随风舞动,手中剑似有若无,只见寒光霍霍,月影之下,飒爽英姿。
在看对面,仍不死心,匍匐于地,眼中凶光毕露。只见这人随手挽了个剑花,车转身形,手中早已空空。缓步走向化矞,矮下身形,眉目含笑道:“吓到了吗?”
化矞这一惊非同小可,双手捂着嘴巴,二目圆瞪,愣愣的不回神儿!
那人手中有扇,轻轻敲了敲化矞的肩,“回神儿了,小姑娘回神儿了”。“狼群也没见你眨眼,怎的,被我这样子吓到了?鹿兄有那么难看吗?”
化矞眨了眨眼,晃晃脑袋,一时竟问不出话来。眼睛随着那人回到刚刚鹿卧之处,盘膝坐下。化矞惊的喊出:“不要变回去”。
那人扭过头来说了声:“没意思。”“变来变去的没意思”。旋即闭上眼睛,养起神来。只有化矞在风中凌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化矞的脑子终于会转了,纽头看看周遭,狼已无影踪。此时天际已泛白,月亮依旧清冷的悬于上空,映得石滩上格外的清冷亮白,伽趺正坐之人,发与衣袂,在风中微拂……
太阳从树林的东边升起来,跪坐一夜的化矞腿都不会动了。那人睁开眼睛,暼了眼这边,站起来,把手伸向化矞道“起来吧。”
化矞顺势拉住那手,慢慢站起,略略活动起来。怯怯地问:“怎么称呼你啊?”
“你不是叫我鹿兄吗,”那人答。
那你这…现在…好像得叫鹿叔叔了吧?化矞磕磕巴巴地咕哝着。
“随你喽,那人答”。“你昨天都没吃东西,升起火,做点东西吃吧”。说吧,径自去树林间拾了些枯枝,升起一堆篝火。周遭寻了一遍,找来摔豁了的砂钵舀了河水上来,架于火上。
“你吃什么?”回头问化矞,“鱼,吃吗?这河里有鱼。”
“我们从不吃肉”,化矞说。
“哦,不错哟,我也从不吃肉”。那人说着,向化矞一笑。
化矞心里想,这就是神仙吧?
那人不一会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些黑黑的东西,来到火边,把那黑的皮剥掉,露出里面白色的果实,丢到砂钵里就着水煮起来,没一会,香味就飘出来。
“好香呀,”化矞吸着鼻子贪婪第闻着。
“可以吃了,吃吧”。那人将砂钵卸下来,置于化矞面前。
“你不吃吗”?化矞问,“一起吃吧。”
“我不吃,你吃吧。”那人说着,又把砂钵向化矞推了推。
只见锅里之物,像是米糊样,略透明,化矞尝了一口,软滑微甜,还真是好吃。
“你是神仙吗?”化矞边吃边问道。
那人侧过头来,眯着眼笑答道:“你说是就是吧”。
“那你是鹿还是人?”
“都不是”。
怎么会都不是呢?
那你是大人还是孩子?那人反问化矞。
化矞迷惑的眨着眼睛,是呀,她这么大的是算大人还是算孩子呢?没有父母的孩子还算孩子吗?化矞默而不答。
“这山是你家吗”?问完化矞就觉得这个问题好笨。
“不是,我家在女几山。”
“女几山在哪里?”
“在大荒之东”。
“大荒?”
“恩,大荒,很远很远的地方。”
“怎么来了这里?”
“云游四海”。
一问一答的正说间,化矞停了吃食,落下泪来。原来她看到手里捧的是父亲随身带的砂钵,已经摔破了,化矞的心被拉回了现实里。父亲还曝尸荒野,眼泪簌簌地落入钵里。
那人见状,拿下了化矞手里的钵,道:“一会再吃吧,哭成这样子,先去那边收拾吧”。继而有说:“这样也好,生于山,葬于山,最后的肉身喂养了大山的子民,一点也没浪费”。
化矞哭的更凶,“怎么就好啊?被动物吃成这样子。你是神仙,你为什么不救他?”化矞声嘶力竭地喊着。
那人扶正了化矞的肩,正色道:“我见有人落崖,本是赶过来救的,但是,他摔的太重,脏器尽毁,魂已出体,无力回天了。”
“怎么会无力回天啊?你是神仙啊?”
“神仙也不能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救只能是有医药救治,不能用其它的力量,不能违背因果。”“不过,你父亲有件心事放心不下。”他说膝下一女,尚未成年,若久未归家,她必定上山来寻。他请我转告你,“你好好照顾自己,他才能安心的走”。所以我便去护你一路上山,再送你下山。
待帮着化矞就地安葬了父亲,收拾完毕。一路下山而去。
化矞喃喃道:“阿爹是好人,村里人都这么说,为什么会这样?好人怎么不长寿呢?”
那人看了看化矞,缓缓道:“好人的确不长寿,知道为什么吗?”随即又自问自答道:“有业障才能活在这个世界,这就是个业障的世界,所以世人都觉得苦。好人没了业障,所以早早的回去净土安享快乐,不用在这世间受苦了。不好吗?”说吧,盯盯的看着化矞。
“可是我还没长大”。
“人是天照顾的,”那人答到,“好人自有神仙护。”说罢,呵呵笑到。
化矞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在林间时,为何带我狂奔?”
“你没见狼在附近”那人答到。
“可那狼打不过你啊?为何要跑?’”
“你可知那林间有多少生灵?如果在林中动手,会误伤到很多生灵,很多树,有好些树已千年之久了,不能伤及无辜。”那人悠悠地答到。
“人也能成仙吗?”化矞问。
“能”,那人肯定地答。又问向化矞:“你知道‘仙’字怎么写吗?”
化矞说:“知道啊,一个人右边一个山”。
那人说:“是啊,人在山里住久了,就成神仙了”。又呵呵笑到:“不过,要住很久才可以。”
“要多久呢?”化矞天真地问。
“恩…至少要千年吧!那人答到……
来时路长,归时路短,边说边走,抬眼远远的已有了村庄的轮廓。那人停了脚步,面向化矞,笑道:“鹿不出山,就送到这了”。
“还能见到你吗?”化矞问道。
那人莞尔一笑,“或许”,说吧转身,只见一只鹿,奔向山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