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只听“仓啷啷”宝刀出鞘,银光一闪那剑锋已逼上了来人的咽喉。那人却不仓皇,眉峰微挑悠然道:“好剑。”
“少废话!她在哪儿?”
“他?谁?你这问的没头没脑的让我怎么答?”
剑又逼近两分,那人的颈部一丝血痕隐约可见,他却不躲,反而上前一步,执剑的人也不让,剑锋割入了皮肤。
双方对峙半晌,那人道:“城外三里,凤来亭。”
执剑人收剑闪身,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那人还维持之前的姿势,片刻之后捂住伤口面不改色道:“孙子。”
凤来亭名字风雅却实在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鸟都不来遑论凤凰,而今天偏偏就有一只凤凰栖息于此,那是人中之凤。远远看去,一个红色身影袅袅立于亭中,使一片荒地生生成了一幅画卷。
男人看见那身影转瞬便到了身影的背后,眼中满含深情:“花儿……”
身影微微颤抖,转过身来细细打量来人,道:“您……哪位?”
男人大惊:“花儿莫要玩笑!”转而温柔道:“花轿喜堂已备好,只等新娘。”
红衣人退后数步:“你莫要玩笑!我堂堂七尺男儿做什么新娘!”
“什么!你不是花如玉?!”
“花如玉……”红衣男子思索片刻,“小兔崽子又耍我!”
“这位兄台,我乃花相似,花如玉是我的胞妹,不知她对兄台做了什么?”
“……”
男人看着眼前与花如玉有九成相似的红衣男子,半晌,竟流下两行浊泪。
【二】
这一边,受伤的那人正宽衣沐浴,他把自己整个沉入水中,时间长得令守在门口的丫鬟都着了慌,快步走到池边查看。
“哄!”的一下,水池里溅起一丈来高的水花,直打得丫鬟浑身湿透。池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循声看去,那人竟完全变了副模样,连脖子上的伤口都不见了。
浑身是水的丫鬟面带薄嗔,起身便走却不想被水中人儿一下子拉下了水。丫鬟不妨这一招,在水中使劲扑腾,那人便边箍住她边撒娇似的道:“好小玉好小玉~你都已经湿了,就跟我一起洗嘛~”
停下来的小玉正准备回她什么却听门外一声怒吼:“花如玉!”音还未绝一个人已出现在水池边,正是花相似。
“哥~~~你回来啦~”声音软糯,使人筋骨酥软。
花相似不为所动,拈一粒水珠一指弹到她脑门上:“胡闹!我早跟你说过玩什么都不能玩人的感情,你是一个字都没听!”
花如玉揉揉脑门,自水池中央游到花相似脚边,抬着一双水气氤氲的眼睛看着他道:“谁说我玩儿了,我是真心的。”
“你还好意思说真心?”
“当然!我打他们是真心,骂他们是真心,喜欢他们是真心,讨厌他们也是真心。”
花相似盯着她:“你都带个‘们’了还好意思说真心?”
“真心怎么就不能带个‘们’?”
花如玉缩进水中,转瞬又从水池中央冒了出来道:“哥哥,你看那窗外的花儿,红的好看,白的也好看,它们争奇斗艳的,不就是为了得人怜惜吗?我怜惜它们,红的怜惜,白的也怜惜。你说,这怎么不叫真心?”
她又游到池边,双眸带着灵动的光,看着花相似柔声道:“我倒要问问你,这红花与白花你可能专情一朵?果真专情了这一朵,又不怕那一朵伤心吗?”
花相似眼睛微眯,抚着花如玉的头道:“哥可是男人。”
花如玉低头若有所思,下一刻忽地甩头用劲把花相似打下了水自己却在那瞬间上岸裹了浴袍,一时间浴室中充满了扑腾的水声与银铃般的笑声。
“那我也是女人啊~”笑声伴着说话声越飘越远,再看时,花如玉已经不见了。
“祸害!”
“扑哧”小玉笑着走了过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水池连衣服都换好了,此时正捧着一套花相似的干衣服。
“小姐是祸害难道公子不是吗?”
“废话!哎?你怎么知道我会掉水里?”
小玉嫣然:“前车之鉴。
【三】
这一边,以身正影正模样正闻名的顾正顾大侠正借酒浇愁。那日执剑割了花如玉后来又差点娶了花相似的人便是他。此时的他很受伤,人的心一受了伤就总想疗伤,疗伤的办法要么是对人说要么是对瓶吹,可是不管用哪一种,换来的无非是人走酒醒更加伤心罢了。
酒坛子砸了十几个,顾正觉得自己真的醉了,因为他竟然看到花如玉就坐在自己眼前。她半娇半嗔的看着他,这眉,这眼,怎么会无情?!
“花儿……”
花如玉打开他向自己伸来的手,冷冷道:“还说多喜欢我,那时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顾正急了:“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扮作一个样子在这里出现,又扮做另一个样子在那里出现,我若认出你来你又要生气,我不想让你生气……”
这是顾正在花如玉面前说过的最长最连贯的话,竟让她半晌想不到接下来该说什么。
“可是你从来不扮你自己!”顾正突然爆发,把花如玉吓了一跳。
“花如玉啊花如玉,你在哪?你的心又在哪?我的心就在这里难道你就看不见吗?!”花如玉明明近在眼前,可顾正就像看不到她一般对着空气大吼。
一坛烈酒兜头浇下,顾正湿了个透。
“清醒了吗?”花如玉并不看他,只拿帕子擦自己的手。
顾正这才睨着她,一字一字从齿缝中蹦出来:“我、根、本、就、没、醉!”
花如玉正要说什么却被个声音抢了先:“哈哈,二位少侠好情致!”
“花儿,这声音浑厚有力,传音千里而不失真,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我掩护。”
“你眼瞎啊。起开!在我这儿充什么英雄。”
花如玉推开顾正挡在她身前的胳膊,只见一个三尺来高的小童自暗处迎面走来。看身形虽是小童,待他走到明处将脸露了出来却分明是一个耄耋老者。
原来是个侏儒。
那小老儿走到离他们两张桌子的距离便停了下来,一双眼皮耷拉却依然冒着精光的眼睛自上而下细细打量花如玉。
“原来这位就是行经处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花如玉花少侠。”
“无、无穷碧?!”顾正咬着牙眼睛瞪向花如玉。
“何必在意那些细节。”花如玉淡然道,淡然之后又马上后悔,因为这样说好像是承认了什么。
这方花如玉正纠结,那方只听小老儿说:“在下凌波子,早听闻花家的金花铁指威力无穷,在指功中乃是排名第一,不知今日老夫是否有幸得以一见。”
明明是问句说的却像命令一般,花如玉浑身不自在。
“什么?金花铁指?这名字还真不是我花家能想得出来的。”花如玉带着轻笑向前走着,“但我这铁树琼花你要不要尝尝!”
刹那间屋外花草被劲风携卷而来将老者围了个严实,花如玉收势风止,那花花草草落了老者满头。
“哈哈哈!好一颗铁树,今天终于开花了啊!”花如玉大笑,瞬间又收了表情,“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还能为了什么……”
突地一记掌刀劈来,花如玉险险避过,还未定神,只见青光闪闪数枚叶子刀又飞来,花如玉广袖一掀,叶子刀竟转向老者而去,老者还待发功却见一柄长剑直刺过来,执剑人此时还不忘说话:“花如玉,你果然长袖善舞!哼!”
“少废话!”长袖直奔顾正而去却被轻松避开,“原来你没那么弱!”
“你废话!我还不是怕伤了你!你给我起开!”说着便用一阵掌风将花如玉震开。
“此时打情骂俏将我老儿当什么了!”老者二指一弹便把剑弹开。下一刻只见银光四闪,竟是无数发丝一样细的银丝,银丝像有生命一般紧逼花顾二人,花如玉不慎碰到银丝瞬间便是个长长的血口子。那银丝沾了血像是更加兴奋,以更快的速度追击二人。二人开始还能抵挡,但那银丝速度极快又极坚韧无法破坏,二人竟渐渐失了招架之力。
千钧一发之际,忽地满室花瓣飞舞,花瓣亦如银丝一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方向明确的黏在银丝之上,花瓣越聚越多,那躲不掉砍不断的银丝竟真的被制住了。
一个人翩然而至,道:“顾天阳,我是叫你帮我点点我这不成器的妹妹,你这未免也太过认真了吧。”
“哼!我认真?!你也不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顾正一头雾水:“儿子?……爹?”
顾正阳朝他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关节微微颤动不一会儿经恢复了正常人的身形,再看那脸,顾正的心哗啦啦碎了一肚子……
“爹、爹……”
“别叫爹!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花如玉看看花相似再看看顾正的爹,不明所以。
“哥,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这是帮你!小子你过来,”顾正低头垂手不敢动弹,“嘿,你过来!”花相似一把把他拉过来掀起了他的衣袖。
“你自己看!”
花如玉一看之下心中不由一紧,原来刚刚苦战之时顾正为了保护自己竟把一些银丝缠在了身上。银丝本该被他爹收回,而这些银丝却已经深深嵌在顾正的皮肉中出不来了。
“你这傻子……”
情人眼里真是出西施,连花如玉哭的样子他都觉得那么美。
后来,江湖上有人说:“你若是想把一个姑娘紧紧绑在自己身边,便把情丝深深嵌在自己的皮里肉里,那么,就算那姑娘是花如玉,也会将一颗真心给你,与你厮守一生了。”
【完】
原创保护已开启,“云写作”的朋友们请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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